“张婶，你怎么能让我嫁给村东头的王二麻子呢，他之前就打跑了三个老婆，难道你不知道吗？这是逼着我往火坑里跳啊！”
“小英，是婶子对不住你，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爸妈已经走了五年了，婶也希望你能过上好日子。”
“哎！可像你们家这种穷光景的，想要给你介绍个本分老实的娃，那可真难为你婶子了，现在你弟马上又要高考了，需要一大笔费用呢，你说是吧。”
“虽然王二麻子人品不行，但他能弄到钱呀，听说他前段时间还新开了一家原木材加工厂呢。”
“张婶，你就别再说了，小浩学费的事情，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女孩细眉微皱，轻咬贝齿，一脸不情愿。
“哎！好吧！真是个犟丫头，以后有你姐弟俩好受的！”中年女人轻斥一声，有些生气，转身离开。
......
院子里的声音婉转凄凉，充斥着无尽的无奈与嘲讽。
房间中，杨浩缓缓的睁开双眼，只觉得脑袋很重，很疼。浑身乏力，双腿更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瓦房顶上吊着一盏老式灯泡，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泽，忽明忽暗。桌子上摆着一个老式风扇，还有一台黑白电视机。
院子里传来的叹息声让杨浩很诧异。
那声音很熟悉。
曾经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
因为那是他姐姐杨小英的声音。
可她不是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吗？
“哎！莫非又是一场梦境！”
他不明所以，慢慢爬起，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探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轰！
一瞬间，他的大脑炸疼，与之俱来的就是如洪水猛兽般的记忆，突然爆发，整个人彻底懵了。
“这是......清水村老宅的房子？”
三间土坯房，简陋至极。
院子西边靠大门的地方长着一棵石榴树，旁边是一个鸡舍，里面传来阵阵小鸡叽喳的声音。
东边墙角处长着一棵歪脖子核桃树，枝叶稀疏，知了爬在上面，扯破嗓子叫唤着。
侧枝绑着一个简易的秋千，在夏夜凉风中，晃晃悠悠。
对于农村孩子而言，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项目。
这些他都历历在目。
尤其是这个简易的秋千，十二岁那年，他和姐姐在这里玩耍，还被磕坏了一颗门牙呢。
这里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藏在他记忆深处的一方净土，更是浓浓亲情的寄托之处。
月光下。
他看清楚女孩的模样。
她留着乌黑的长发，大眼睛，双眼皮，只因整日劳顿，皮肤稍显蜡黄，一件打着补丁的花格子薄衫，一双灰绿色的布鞋，勾勒出女孩最淳朴的模样。
杨浩愣神，内心久久不能平息，微颤着声音轻喊一句：“姐？”
在女孩抬头的那一刻，杨浩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女孩看到了他，脸上立马露出了喜色：小浩，你终于醒了。
但下一刻，在那杨小英的脸庞上就堆起了一丝愁容，以及无奈的叹息声。
杨浩脑袋炸裂，嗡嗡作响。
“小浩，你放心，姐现在是不会嫁人的，明天你就安心高考，上大学的费用，姐来想办法。”
说完这番话，女孩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高考？”
杨浩内心一颤，脑袋又是一阵疼楚。
他转身跑到房间里，看着墙上的老黄历。
1995.06.06 芒种。
桌子上放着一堆复习资料，文具，准考证，身份证，还有一沓厚厚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