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整个徽州城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青楼。
徽州府境内多山川河流,并不像同属南直隶的苏松那般坐拥数之不尽的肥沃田地,当地的耕田资源匮乏,甚至粮食都需要外地进口。
徽州之民,中家以下皆无田可业。徽州多商贾,盖势其然也。
正是这种艰苦的地理环境,致使徽州府走出很多的大商贾,时下徽商已经成为大明王朝重要的一支商帮。
落地归根,这是华夏的传统观念。这些在外地赚了钱的商贾回到徽州城之时,自然提升了徽州城的消费能力,致使这里的娱乐业十分繁荣。
从城南到城北,由城东到城西,每一个城区都会有着一片呈现璀璨灯火的青楼区域,青楼里面总会传来打情骂俏的欢笑声。
“大爷,有空多来玩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将一种喝得左摇右晃的公子哥送出青楼大门,显得风情万种地叮嘱道。
今晚的夜空悬挂着一轮残月,只是夜空没有星点,而整条街道显得漆黑一片。
“咚——咚!……咚——咚!天……天干……物……物燥,小……小心……火烛!”一个面相憨厚的打更人走在青砖街道上,正响着锣向着大家汇报时辰并提醒道。
跟任何时代一般,哪怕生活在同一片区域中,但不同阶层的生活质量已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出来报时,这无疑算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只是现在谁的生活都不易,哪怕是这般辛苦的工作,你不干便会有大把的人抢着干。
阿贵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现在顶着一双黑眼镜,正是无精打采向前走。他的衣服已经整整一个冬季没有洗了,身上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只是他在徽州城并没有什么朋友,而自己的鼻子早已经闻习惯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衣服上的问题。
一个公子哥从青楼那边走来,身上散着一股浓郁的酒味,却是一下子撞在了阿贵身上。
阿贵的体形比对方要结实,看到对方反倒连连退后两步,当即便上前道歉道:“公……公子,对……对……对不起,我……我……!”
“你个臭打更的,身上怎么像是抹了屎,滚开!”公子哥的酒顿时醉了几分,便是上前抬腿将阿贵踹倒在地骂道。
阿贵并不敢反抗,便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恰巧地上有着一坨狗屎,而这坨狗屎显得又粘又恶心。
“真是倒霉,怎么会撞上你这个倒霉蛋,你是没长眼吗?……呃!”公子哥当即劈头盖脸地鼻骂起来,只是突然跑到旁边扶墙吐了起来。
今晚的街道仍旧清冷,北风从街道的那头正徐徐吹来。
公子哥正在大声地干呕着,突然看到一盏火亮朝自己走来,便疑惑地扭头望向了亮光处。却见提着灯笼的人正是阿贵,当即便准备继续辱骂。
“去死!”
阿贵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睛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便朝着这个嚣张的公子哥狠狠地刺了过去道。
时间拨回到府衙大狱,海瑞来到帅魁的牢房前。
帅魁指着旁边体形清瘦的龚廷贤,便是开始替龚廷贤辩解道:“龚廷贤是事发前一天的黄昏进入徽州城,由于缴不起入城费还被城门卒搜了身,此事城门卒已经证实。由于身上已经分文全无,故而在城西的春柳巷过夜,藏身在那处杂物堆中。死者李有才是一位长年混迹赌坊的赌鬼,当日在赌坊手风很顺,赢了钱便提前回家,离开之时将近五更天。且不说龚廷贤的身形根本干不了劫道的活,他连馒头都买不起又从何处找来杀人的匕首?若是要在巷道中劫道又为何等到将近天亮才对一个很可能输光钱的赌鬼动手?更为甚者,劫道杀人后既不藏尸亦不即刻逃离,此案明明疑点重重,根本不足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