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忽然,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这么一句,打断了场上的动作。
那银褐轻纱衣袍的公子从屏风后走向场中央,广袖带风,清俊儒雅。
他朝上首微鞠了身子,道:“在下不请自来,少夫人见谅。”
程韵颔首为意,道:“贺公子多礼了。”
贺延朗道:“在下失礼,在屏风后听了诸位的弹奏,也想来凑个热闹,不知可否?”
程韵微笑着道:“本就是以供消遣,若贺公子愿意,自然可以。”
贺延朗微点了下头,朝身后稍扬了声:“你们也都出来吧,少夫人已允了。”
场上的眼睛立时都凝在了屏风上。
屏风后那几个听见这句,恨不得以头抢地。
只见屏风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五六位公子,有的尴尬,有的遮脸,姿态别扭。
注意到诸家娘子的目光,他们各自理了仪容,走上前去。
一人僵硬地笑笑,“少夫人所言极是,既是消遣,自是人多热闹,哈哈哈……”
“哈哈哈……”
旁边的几个也附和着咧着嘴笑笑。
程韵让侍女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只绒花,几个人广袖锦袍的,捏着那只小小的绛紫色绒花,谁都不挪一步,等着旁人先动作。
贺延朗接过绒花,不带一丝犹豫地早上前去,边问道:“方才的《姑苏行》,当真奇绝,在下自愧不如,不知是哪位所奏?”
此话一出,场中有人倒抽凉气。
贺延朗扫了一眼票面,将绒花悬在融化最多的名牌前。
那计票的侍女见他犹豫,提醒道:“《姑苏行》是韩小姐的曲目。”
贺延朗低头看了眼牌上的名字,摇头轻叹:“可惜了。”随即挪了手臂,把绒花搁在一边写着“韩书仪”的字牌下。
贺延朗并未多言,众目睽睽之下,一句“可惜”已经足够讽刺。 却不想还有人火上浇油。
“公子因何惋惜啊?”程琼正愁无处发泄,偏巧撞进来个贺延朗,让她抓着了口子。
贺延朗道:“在下本以为亲闻此曲乃是一大幸事,现今看来各位并非都有此同感。久居姑苏之人,只识蓬莱瀛洲,怎知脚下是仙山?”
仙山?
韩书仪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不遗余力地赞美。
她面上不显,心底却立时颤了颤。本只是女儿家间的把戏,锦心胜了此局,她虽嗤之以鼻,却也不好意思指摘,更别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口出惊人。
众人的脸上神色各异,惊的惊,看热闹的看热闹。
程琼用力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压着嗓子道:“这位公子说话——”她顿了顿,突然双手一合,“是真中听啊!”
贺延朗略略颔首,“姑娘真知灼见。”随后向程韵稍作礼,便自顾自退了出去。丝毫没理睬堂下众人的惊愕。
江映雪满脸凌厉,眼睛带着不难察觉的敌意盯着贺延朗。韦锦心的脸早已红一块白一块,贺延朗是出了名的乐痴,如此当众夸赞韩书仪,岂不是在打她的脸?
程琼“啧”了声,小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贺家是武将出身,可这贺延朗瞧上去却是个儒生,平日不见他冒头,不想也是个性情中人。”
韩书仪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人凝瞩不转地径直离去。她并不怕旁人的嫉妒,也无惧针锋相对地比试,但人言可畏,她若是自己下台鸣不平,就是玩不起。作为这位“不速之客”的赞美对象,她非但不恼他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反而庆幸有人给自己出了这憋闷。
场下纷纷议论着。
“向来听闻禁军统领贺家有个极好音律的公子,该就说的是他了。”
“说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