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将他一闪而过的情绪尽收眼底,心下凛然。
她后悔说出这话——自己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谈何以后?
“抱歉,是我唐突……”
“好。”
孟淮安直直地对上她的目光。
那一双夜色的眼里,似有涟漪轻泛。她试图从那眸光里窥探出什么,却抓不到一丝合理的凭据。
她看不透他。
程晏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从前见过太多的眼睛,无论是程婉、姚氏,还是从前面对野心暗藏的梁王和形形色色的人,她或多或少能察觉到些隐隐的企图心。
可是眼前的人,让她既感到真诚,又给她一种如深渊般的危险直觉。
她撇开了目光,低头拨弄着酥酪,不去看他。
过了一会儿,孟淮安开口:“三小姐怎么就带了一个人出来?这儿离府上有些距离。”
“出门遇到点小麻烦,我让人引开了。”
孟淮安也没追问,朝院子里喊了声“石头”。
石头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孟淮安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然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去吧。”
石头郑重其事地拱了手,“听令!”,随后一溜烟跑出门去。
“石头很喜欢你。”程晏道。
“我算是看着他长大,教他些东西抵点心钱罢了。”
“康叔的儿子呢?”
“康叔没有儿子,”孟淮安道,“石头是个孤儿,幽州饥荒那年被康叔捡回来的。”
程晏有些意外,轻叹道,“天灾人祸,活下来已是不易。”
走之前,康叔又给带上了许多糕点。孟淮安自然地给程晏提着灯笼送她出去,程晏也没推辞,毕竟没必要跟自己这不争气的眼睛过不去。
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眼前这灯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周遭寂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程晏瞧着孟淮安手里那灯笼,不由得暗叹这灯笼真是又大又亮,比起自己平日用的,真要方便多了。
“咚!”
陡然一声巨响。
刹那间,孟淮安紧握住程晏的手腕。
程晏身子猛地一僵,立在了原地。心跳霎时急促起来。
灯笼的光亮莹莹地照在孟淮安的脸上,漆黑的夜里,那双映着微光的眼如悬珠般明亮。
“嗯……抱歉,”程晏移开视线,有些尴尬地道,“我眼神不大好,不小心踢的。”
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但他握得很紧。
感受到手里的挣脱,孟淮安收回了手,转过头去,“走吧。”
转过弯,就将到巷子口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舒眠就守在马车边上。
“公子,”罗尹拱了手。
孟淮安对程晏道:“让他送你回去吧。”
程晏左右瞧了瞧,发现来时乘的马车已没了踪迹。只得点点头,“多谢。”
她上了车,撩起方帘,瞧见孟淮安把那只大灯笼挂在车檐上。车身被照亮了,也照在他的身上,映得他整个人都散着暖意。
她耳中似是回荡起了那句“影疎雅称灯笼映,香细疑从酒面来”,除了没有酒香,好不应景。
程晏倚在窗框看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笑着问了一句:“长安,你可爱小酌?”
孟淮安问,“怎么说?”
她笑得粲然,“下次我带二哥的酒来,借花献佛。”
他也一扫夜的阴霾,勾了嘴角,“好。”
马车行至程府小门,程晏下了马车。
舒眠取下了车檐上的灯笼,道:“三小姐,公子吩咐了,让您拿着照亮。”
“你可知道这灯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