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水榭内,灵泽左手翻着红底黑纹的烫金折子,右手屈指在琉璃玉桌上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看似漫不经心,眉眼平静。
可棠梨却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立即缩了缩花叶,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瘦弱小草。
一排蠢萌的神兽规规矩矩面壁思过,前爪向前微伸,后蹄艰难的左右摇晃支撑着不动,发出细微的委屈嗡嗡声。
通体红色的狐狸轻微的动了动背上的翅膀,将自己的重量从后腿上转移到翅膀的提拉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灵泽。
“嗵!”的一声,桌子被狠狠一锤,吓得獙獙翅膀一抖,摔了个屁股蹲,天狗和朏朏也浑身一颤。
“屁屁!” 灵泽将手中折子一丢,揉着眉心,颇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你三个月前在夕雾仙子的花田随地大小便也就罢了,一个月前在琼妍大人的殿中将人家的爱宠青耕鸟扒拉到水里我也不追究了……”
“你昨天还带着两只猫跑去青玄元君那里,把人家养的双生鱼给吃了,你还在这儿给我卖惨!”
灵泽看着一排耷拉着脑袋,认错态度良好的团子们,郁结之气卡在喉咙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究竟是自己太过纵容它们了。
她平日里对这些神兽们都实行的是放养模式,偶尔调个皮捣个蛋倒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太过分,她也不会多加责怪。
自从苍穹阁新增了条仙界法令后,灵泽每天心都在滴血,座侍神宠损坏他仙财物的,一律扣除其主上的香火俸禄。
她升仙不过百余年,在凡间为凡人时,名叫晚辞,不过是西域宁兰小国的一公主,在南夏一战中,在去往南诏国和亲途中香消玉殒。
而南诏国不知为何,不仅不在意她未嫁入南诏,反而告布周边列国,宁兰与南诏永结秦晋之好,百年护佑宁兰。
因此,宁兰人都将灵尧奉为庇佑之神,家家户户专设牌位日夜供奉,以记其恩德,连绵的香火七日汇聚鼎盛至仙界永宁阁,化为琉璃烛,仙讳灵泽。
百余年后,香火早已不胜当初,仙职俸禄不过渺渺,她隔三差五去趟凡间务职,还格外喜爱那珍奇异兽,结果开销与日俱增。
獙獙还总爱惹事,连带着天狗和费费也养成了疯闹的性格,到处惹是生非。
她想要了好久的朱纹碧玉映花簪也在烬芳阁积灰许久。
至于自己的庭殿更是简单的无以复加,除了日日养护的百花苑能见得春红柳绿、廊桥石水,连居室都仅一张卧榻,个把座椅无他。
今日她刚从凡间?山回来,便被抱着一大摞投诉文折的忘忧大人叫住,将属于她那几份的折子翻出来一股脑塞她怀里,并笑着恭喜她今年喜提罚禄位列第一,让她不要忘了去交奉司结清欠禄。
灵泽无奈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悠悠道,“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便真养不起你们了,还不如把你们放回凡界,倒也落得个逍遥自在。”
小家伙们一听,全都一齐扑了上来,拽着灵泽的裙角,一个劲的朝上蹭,呜呜嗡嗡的叫着,显然还是不想走。
不过这也正常,屁屁是她在凡间路过姑逢山时遇见的,当地百姓几年求雨不得,土地干裂寸草不生,便要杀尽当地的獙獙以求云雨。
灵泽见不足满月的獙獙在百姓刀下瑟瑟发抖,实在可怜,便帮当地施云布雨,也算积恩德一件,临走的时候屁屁一直跟着她,小家伙很聪明,睁着圆溜溜大眼睛求收留,她也觉得仙界实在无聊的紧,便一起带了回去。
天狗和朏朏则是她路过凡间阴山和霍山时,收服妖兽时顺手救下的。
她喜欢毛茸茸的小家伙,也自认为收养了它们便要负责些,万不可随意对待。
所以有时候她宁愿不买仙裙玉簪,也从不在吃食住所上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