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嫂,林子博尽管听小妹念叨快两个月了,但见到大嫂时还是有些尴尬。
大哥身长八尺有余,大嫂这身量,怕只能到大哥胸脯前吧。
小妹说得没错,没想到一贯正直的大哥竟能干出来这事儿。
打过招呼后,兄妹二人便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林子博忽然感觉大嫂的眉眼有些熟悉,一时又不想起是因何熟悉。
待到酒菜上桌,他也就忘了这事了。
虽说用的是干辣子了,但仍然很够味。
这顿饭,大家是吃得各有滋味。
别人什么五花八门的样儿都不算奇,林豆儿唯独被陈授之惊掉了下巴。
她的心里除了惊叹就是赞叹:好家伙,这清心寡欲的小郎君吃辣都快赶上我了吧!
今日唯一的遗憾,就是爷说家里的荔枝果酒还没酿好。
不过若无意外,果酒过年也能开坛了。
大家痛快地吃完这顿餐,正休息。
只试过一回味,就同爷奶一般再不朝辣椒去的言睎突然郑重其事道:“豆儿妹妹,你若种出这番椒,可愿意上报朝廷,福泽百姓?”
林豆儿愣住,她倒没有不愿意,只是辣椒如何福泽百姓?
陈授之与林子博皆是眼前一亮。
日前,他们刚好听老师讲过北地寒冬,百姓常有挺不过去的。
自然立即听明白了言睎所言。
“我自然愿意上报,不过也好奇这番椒是如何利百姓的,三公子可愿说说?”林豆儿问道。
“豆儿妹妹可知,北地寒冬同我们江南是大不相同的。”言睎清冷的声音里,裹挟着浓浓的悲悯。
林豆儿顿时悟了。
“三公子是觉得番椒的辣劲或可叫北地百姓于寒冬多些暖意?”
“早听授之夸赞豆儿妹妹灵慧异常,今日相交,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一则趣谈,就有如此通透的猜想,再又一举种出了番椒,便是拿天下读书人做比,能比之豆儿妹妹的却少之又少。”
言睎明明没有回答,却又是回答了。
他毫无顾忌地以盛赞的目光,炙热地看着眼前小小的姑娘,连带眼底的悲悯也被冲散良多。
不知为何,林豆儿仿佛被言睎的悲悯苍生之情蛊惑了心神,又因他的“读书人”三字愤慨。
她前世十余年的平等教育不禁一涌而上,笼住了她整个的思绪。
未几,她不受控地倒出了一箩筐赤诚的抱怨。
“三公子过誉了,那书诱我思量,不过是我一时馋嘴。”
“不辞辛劳寻找番椒的是我大哥,费尽心思制作菜品的是我大堂姐,通宵达旦制作菜栏的是我二哥,兢兢业业摸索种植的是我爷奶。”
“三公子的赞誉,豆儿担不起。”
“不过,世道总说,士农工商。可农夫的辛勤正是天下百姓的生存的根基,工艺的发展亦是国民智慧的标识。至于商人,他们连接着生产与消费,他们也推动着国家经济的增长,充实着半数的朝廷库房,更在不间断的交易里,使得我们国家的物资愈加丰富起来。”
“最终,任何新物什与新思想的传递与改良,又需依靠读书的士子,朝廷的官员。”
“所以,若真要论这番椒的功劳,它属于士农工商每一个阶级。”
林豆儿说完这番话,神思也归了位。
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封建王朝,她会忽然愤青一回。
也许,她终究还是憎恶这样鲜明的阶级之分。
前世,她大学毕业。
她的外公外婆叫她回家考个铁饭碗。
铁饭碗很稳定,可她有自己的喜好,她更喜欢赚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