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轮到瘸子叔洗澡时，他死活不让五娃帮忙，不是他做作，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他实在太脏了，在一帮小娃娃面前，他还是要脸的。
五娃哪能听他的。
就瘸子叔脏成这个样子，没有他们的搓澡，怎么能行？
五娃不由分说将瘸子叔按在浴桶中，又是一番系列搓澡动作的疯狂输出。
最终，瘸子叔被搓得白白净净，即便满脸疤痕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狰狞可怖了。
不过，五娃看着他从膝下断掉的双腿，倒是有些心惊。
“瘸子叔，您这腿……是咋断的？”陆雨实在太好奇了。
陆云瞪他一眼，“小雨，嫂嫂说过，我们不能随便打探别人隐私，不礼貌。”
瘸子叔眼神中划过一抹自嘲，冷笑道：“是蠢断的，当年……我太愚蠢”。
“蠢……断的？”五娃都表示不理解，太蠢还能断腿？
“嗯，你们以后都要聪明些，别像我这么愚蠢。”瘸子叔的眼中笼上黯然。
换上干净衣服的瘸子叔，看着自己被搓得干干净净的小手臂，不禁在脑中努力回想，他上一次沐浴，到底是在十几年前来着？
又浪费了一桶桶肥沃的洗澡水。
陆云想着该不该在泼洗澡水的那个院角种点青菜。
这么肥的水浪费掉着实可惜。
被从头到脚搓了个干净的两叔，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睡了个绵长深沉的好觉。
翌日清晨。
瘸子叔睁开眼睛，看着窗户透过柔和清亮的阳光，听着院中鸟雀的啁啾，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若他还是多年前那个开朗明媚、意气风发的少年。
“哥哥，我要尿尿”，耳边传来了一声成年男子的奶气声。
瘸子叔被拉回了现实，好吧，刚才那一瞬间的美好，又被傻子小弟一嗓奶声给喊走了。
瘸子叔挪下床，拄着陆云给他买的两个崭新的木拐杖，纯用两臂艰难地“走”到门外，指着院角一个小棚子道：“小弟，看到那个小棚子没？你把尿尿尿进小棚子里的那个小坑里。”
比自己断腿哥哥整整高了一个肩膀和脑袋的傻子叔，捂着自己的裤裆，蹦蹦跳跳地撒尿去了。
小弟其实不傻，只是智识似乎永远停留在了三岁多。
所以放在二十几岁的男子身上，在别人看来，就是个大傻子。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小弟该怎么活呢？
小乞丐说要照顾他一辈子，也许只是孩童一时的热情，假若他拖着小弟这么个大麻烦，将来说不定都没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瘸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能暗暗祈祷自己能活得时间长一些。
陆宅大门前。
丁叔又一次看见儿子无功而返，他们已经连续去了两天，仍旧没有找到故人。
丁磊见爹的脸色满是忧急，便安慰道：“爹，也许他们离开了京都”。
丁叔背过身体，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再转回身时，眼神透出莫名的沧桑和无力感，喃喃道：“但愿如此吧”。
“爹，以后我们家就跟着大爷和大娘子讨生活吧，大爷一家都是好人，跟着他们，我们也有好日子过”，丁磊听说大爷想把宅子里的大管事一职交给他爹，可他爹还在考虑。
丁叔瞪他一眼，“你懂什么？大宅子里的大管事是那么好当的么？那是要卖身给主家做奴的。”
“那就卖呗，只要能过上好日子，不受人欺负，什么奴不奴的，只是一个身份面子而已，而且大爷和大娘子这么好的主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丁磊嘟囔道。
反正他这辈子也不会考科举，还不如抓住机遇，跟对人，过上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