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无攸有些不忍:“殿下……”
周若瑜双手撑着身下坐垫,低着脑袋,腿一晃又一晃:“宗将军,你觉得先生他是个好人吗?他是真心待我好的吗?”
他闷闷地说道:“他们都跟我说,先生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扶持我的。他之所以成为了我的先生,只不过是想要借父皇和我的名号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是想将我当成他手中的傀儡,以便他日后可以成为大邺江山真正的主人。”
“他们说,先生野心勃勃城府太深,辜负了父皇的信任。因为父皇察觉到了他的阴谋,所以现在才同他离心了。他们说,只有长姐才是真正值得我倚仗的人,也只有长姐,在他日我成为新君之后,才会无条件地支持我。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除掉先生,不能将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周若瑜的声音低下去,眼眶却红了起来。
“可是他们从前却不是这样说的。他们从前都说先生居功至伟,是朝廷栋梁,是社稷肱骨。他们说,九叔的阴谋至今没有得逞,全靠先生在朝堂上牵制着他,否则以九叔的狼子野心,早就密谋着要篡位了。他们从前都说,先生是值得信赖,值得托付的君子。他们无论是当着先生的面还是到了背后,都一个劲地夸他。”
“就跟现在夸长姐一样。”
“那么再往前呢?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夸过九叔?是不是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内,他们眼里的九叔也是值得信赖的,也是一个好人呢?”
“我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了,我也不知道先生是不是真的同他们说的一样,从来都不是真心待我好的。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与长姐亲近了,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又告诉我,原来长姐也是与九叔、先生他们一样的坏人,也应该被消灭才行。”
周若瑜抹了抹眼角,茫然地问宗无攸道:“他们说我应该和先生‘虚与委蛇’,可是……怎样叫做‘虚与委蛇’呢?”
“但我知道的,‘虚与委蛇’不是个好词,我也不想对先生或者九叔这样做……宗将军,难道我和先生就真的不可以和以前一样相处了吗?”
宗无攸看着周若瑜说这话时的表情。
出身皇室的小孩,又怎么会真的单纯不谙世事呢?比如周若瑜,哪怕寻常总是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可其中的依赖与诚挚或许是真,但懵懂幼稚却未必。
只是他终归年幼,仍旧能够凭着本心去待人,也发自内心地希望得到亲人的疼爱。
无论这个亲人是他的父母,还是他的九叔、先生和长姐。
然而可惜的是,皇家的亲缘从来凉薄,更何况他还是储君?
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孤独的结局。
悲哀却无奈。
宗无攸默叹了一声。
“殿下。”他朝周若瑜走近了些,站在他的身后,温声说道,“殿下如果心里不愿意的话,可以不用听别人怎么说的。”
“末将不知道用这些话劝告殿下的人是谁,但他们的出发点必定是为了殿下您好。只是他们忘了,殿下您长大了,已经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殿下您自己可以分辨得出来的。”
“爱您的人自然能够体谅您的心,不会强迫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情。否则看到您伤心难过,他们也会伤心难过,您说对吗?”
“那我可以去找先生吗?”周若瑜的眼睛亮了起来,“也可以出宫去找九叔吗?”
“殿下高兴就好。”宗无攸向周若瑜作了一揖,“末将会保护着殿下,无论殿下作何决定,末将都誓死追随。”
周若瑜得了宗无攸的安慰后,一扫心头阴霾,当即便兴冲冲地跑进屋里,叫人给自己收拾了一番后准备出宫去曜王府玩。
而彼时的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