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马得福在临时办公室整理材料,突然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抱着厚厚账本的水。
“得福哥,这是今天的明细。”水递过账本,“宁哥说让你也过目一下。”
马得福接过账本,忍不住问:“水,你们真的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
水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后悔:“宁哥说,做大事不能光想着自己。”
马得福翻看着精确到分的账目,突然明白了苏宁成功的秘诀……
他不是在施舍,而是在带领大家共同创造;他不是用钱收买人心,而是用看得见的希望凝聚力量。
“水,”马得福轻声说,“替我告诉苏宁……我真心的服他了。”
水笑了,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如星辰:“这话你得亲自跟他说。”
远处,推土机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更远处,未来的村庄正在孕育。
1991年的这个夜晚,西海固的风,终于吹向了新的方向。
……
西海固县常委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二个常委已经争论了整整一个上午。
“我反对!”组织部长赵志国又一次拍案而起,“苏宁是什么人?一个砖窑老板的儿子!连党员都不是!直接给副科级,这不符合组织原则!”
杨县长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老赵,领导同志说过,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苏宁这只‘猫’,可是给我们抓了不少‘老鼠’啊。”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轻笑。
赵志国脸色铁青:“县长,这是严肃的组织人事问题,不是儿戏!他连最基本的干部选拔程序都没走……”
“程序是人定的。”一旁的张树成忍不住插话,“赵部长,您去玉泉营看看,三个月前还是一片戈壁滩,现在呢?五十户新房,两口机井,还有配套的排水渠!这都是苏宁带着人干出来的!”
“另外我们宁夏自古以来便是贫瘠之地,遇到好的人才就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
“哼!那是因为他有钱!”赵志国冷笑,“用钱开路,谁不会?”
“钱?”张树成也来了火气,“他为移民垫付的七千多块钱工钱,到现在还没报销呢!县财政什么情况您不知道?”
眼看争论又要升级,杨县长敲了敲桌子:“好了,举手表决吧!同意破格录用苏宁同志为县扶贫办副主任(副科级)的请举手。”
十一个常委中,六只手缓缓举起,刚好过半。
赵志国阴沉着脸,在会议记录上重重写下“保留意见”四个字。
散会后,杨县长把张树成叫到办公室:“树成啊!这个苏宁,你得给我盯紧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张树成点头如捣蒜:“县长放心!”
“别急着担保。”杨县长意味深长地说,“福建对口支援宁夏的第一批干部下周就到,其中林副主任分管经济协作。我想让这个林副主任试试苏宁的水分。”
张树成瞪大眼睛:“什么?会不会太草率了?”
杨县长笑而不答,只是递过一份调令:“去通知苏宁吧!让他三天后到县里报到。你那句不拘一格降人才很有道理。”
“……”
当张树成的自行车停在苏家砖窑前时,苏宁正和工人们一起搬砖。
七月的太阳毒辣辣地烤着,他的衬衫早已湿透,贴在背上。
“苏宁!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张树成老远就喊了起来。
苏宁放下砖块,擦了把汗:“张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张树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抓住苏宁的手:“批了!县里决定破格录用你为扶贫办副主任,副科级!”
周围的工人顿时炸开了锅。
副科级!在1991年的西海固,这相当于县里某个局的副局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