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壮硕的后生,借着酒兴歌了一曲:
浩气冲天贯斗牛,
英雄事业未曾酬,
手提三尺龙泉剑,
不斩奸邪誓不休!
一曲唱完,在已不太规整的衣领口处,露出若隐若现的龙纹。
“史兄弟果然英雄人物!当今世道不太平,为官的压榨我等穷民骨血,岂有坐吃等死的道理!杀他个小娘养的!”发话的竟然是张猛浪。
听到此,阳谅不觉后背发凉,我何时亏待过手下弟兄?凶是凶了点,可从未喝过兵血呀!
“几位兄弟,小心了去。在这耳目众多之地,且不可失言!”一位身材矮小也黑脸的稍年长汉子急忙劝道。
“我等吃酒划拳也乏累了,还请临桌轻巧娘子,为我等兄弟唱一清爽词曲来,解个闷也好。”他又话风一转,向靠门坐着的娘子抱拳浅笑道。
“小女子敬得各位好汉!今儿借苏大学士的词,唱予众英雄便是。”那醉熏熏娘子缓缓道。
随后在众人灼灼眼光里,那娘子遂起男儿气场唱道:
大将东去
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
人道是
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
惊涛拍岸
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
一时多少豪杰
……
人生若梦
一尊还酹江月
……
待那娘子幽幽唱完,一屋子好汉如数九寒天般静默。
“此曲甚是合我心意,痛快!虽不知这到底何意,但听来就是心情舒畅!”张猛浪爽朗道。
“此是朝廷大学士苏大官人名曲,可惜了,如此正派才华之人,也被那奸佞祸害了去!”孙义正愤愤道。
“能写此词者豪杰,能唱得此曲的娘子,更是巾帼英雄!我等兄弟同敬勇娘子一盏,以表胸怀。”为首的黑脸矮汉说道。
于是,几人便齐齐举杯,隔着一屋子爽朗豪气同那奇娘子饮了一回。
这时阳谅奈不住性子,忙跨进门,笑脸迎人道:“众贵客在下失礼了,因不胜酒力,怠慢了各位,还请恕罪!”
那张猛浪和孙义正一看,忙起身抱拳见礼,经孙教头一介绍,众人忙向谅哥道喜称贺。
酒宴圆满结束,阳谅一一送走客人,三人正准备回程,却发现那风流大姐妹儿没人照管。张猛浪本要自告奋勇,阳谅深感不妥,怕他冒失出个什么不光彩的事,于是吩咐两人先行回去报个平安,自己就载了那姐妹儿回住处。
阳谅差店内小娘扶着姐姐下楼,自己正准备喚个车马,却听得那早已醉熏的姐妹突然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一人一骑显风流。”阳谅只得将那姐姐扶上马,自己就牵着缰绳,问询了住处,是在自己回城的途中,恰好方便。
由于怕她吹了冷风,阳谅还特意脱下自己的长袍为她披了去。
临近子夜的汴京有另一番姿态,为生活已奔波一整天的人们纷纷卸掉白天的面具,在遍地鬼市喧闹,在街头巷尾撒欢。此刻的阳谅分外精神,喜得双妻还算皇城司内的半个红人,可这光鲜的人生又能维持多久,谁知道明天一睁眼需要面对何种困境,忽然自己好想放纵一回,换个活法,不用每天都战战兢兢。尤记得癞头师父为自己摸骨后,不置可否的古怪劲,就深感自己“此生”不妙,如果真有因果一说,比如本都头能享八十光景,是否此刻我尽杀了那可恶贼人,也能安然无恙?
在这繁杂的思绪里,阳谅不觉已行了很远,那娘子的住处就在眼前。
及至小院门前,他忙呼了那娘子去,只见她早已匍匐在马鞍上。不得已只得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