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到熟药铺执事白掌柜登门,阳谅忙问了缘由,简直一头雾水,但听得两兄妹的老母亲王夫人如此反应,还是放下手中公务往甜水巷赶去。
及至铺外,管事挥手,忙见小厮拴了马去,阳谅就伴着胸脯里“扑通”声响,一步一个脚印地跨进门,在白掌柜的指引下,进到了内院小厅处。
看到伫立在门厅外的陈浩之,正望眼欲穿又满带丝丝焦虑的神情,阳谅也是被传染一般,忙小声急切问道:“因何事呢!怎么这般急……”
“别问了,说来话长,你还是快进去吧。”浩之利索道。
说完,阳谅更是迷惑了,硬着头皮就跨进了门,晃眼如自己就快要被朝廷杀头的错觉。浩之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仍然规矩地站定,活像一个站岗执勤的小哨兵。
见王夫人着墨绿色底浅灰边宽袖小花长褙子正襟危坐在宽大木椅上,小几上的青花瓷茶杯里已不见热气,贴身丫鬟大气都不敢出的伏首状。
谅哥舜时带着礼貌浅笑恭敬道:“小子,阳谅给老夫人请安!夫人身体安康……”
“罢了!小子,何时学得这些油滑腔调,你只看这什物可认得!”老夫人颇有些不满道。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小丫头茗儿双手奉上一个茶盘,里面有个小物件被白色巾布仔细包裹着。
阳谅更是疑惑了,见老夫人咄咄逼人的架势,他只得伸手去丝丝剥开那巾子,打开后,直见一色泽温润形态饱满的白色镂雕的小老虎正凶煞得望着自己。
他不觉失笑:“原在此处,我的贴身护身符,多谢夫人……”
“本夫人处,容得你不三不四!取我锏来!”老夫人呼得凶恶起来。
谅哥就地懵了,这到底是来杀头的不是。
只见得,老夫人一把推开那唯唯诺诺的小丫鬟,抓了那木架上冷光逼人的铁锏就要往阳谅身上招呼。
于情于礼,阳谅也不得反抗,只得眼看要挨上那两个血口。
就在这瞬间,伴着“咿呀”作响被打开的门扇带来的凉风,阳谅惊恐的表情下,两排结实的牙已快要咬崩过去。只感觉两飘忽的人影晃了出来,随即便是惠儿的嗷嗷惨叫,丫鬟的忙乱,那浩之和惠儿如两片人形面包把他包了个严实。
紧接着,老夫人定睛一瞧,那手中铁家伙扎了自己宝贝女儿两道深深血口,一时间,就丢了那凶器,几乎瘫软下去,紧紧抱着女儿失声痛哭起来。
随着着三个女人的声声哭泣,陈浩之忽得将早已懵逼的阳谅一把拉起,下意识一记拳头,在谅哥鼻子和门牙间咂了个结实……
在一阵血气糊涂里,瘫坐在墙角的阳谅就是这样一尊静默如处子的雕塑冷峻而美好。
血气方刚的陈大夫喘着粗气,仿佛刚杀了一头糟蹋了大片庄稼地的野畜生似的,瞪了阳谅一眼,就吩咐小丫鬟拿来了药箱,捣鼓一阵,正为那宝贝的妹妹治伤。
待处置完毕,小丫鬟就小心翼翼地扶了惠儿去到闺阁,这小厅里,老夫人仍旧正色坐到木椅上。
就着那早已冷去的茶汤,舒缓而严肃道:“本家不算京城大户,可也算书香门第。今儿,你小子可得记打!”
顿了顿,放下茶盏又道:“今儿,既是打了你,可得明白,你既许了我家惠儿,本该早下了媒娉,你却不识礼到,娶了他家姑娘,还发请帖羞辱……”
“总之一句,你要娶,就得娶我惠儿,否则老妇跟你没完!她爹去得早,拼了我这老命,也得护了陈家脸面和周全!”老夫人字字铿锵,说到动情处,又不忍用宽袖,下意识抚了下脸。
那陈大夫在这款款深情的话语里,只呆呆的,深深低着头,活像一虔诚的善男信女。
“小子我,近日犯了险,恐是要被杀头!怕误了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