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刻,阳谅驾着尾火一路狂奔已至甜水巷中,虽路面上人流稀松了许多,但柳枝花草吐翠,灯火晃耀,气氛还颇为宜人。阳谅扶已失了精神的惠儿下马,温柔地仔细贴耳嘱咐道:“这遭,哥儿我,又闯了大祸,怕是自身都难保,还牵连了你兄妹。要杀要剐我认了,保证官府伤不得你兄妹一根汗毛。”
慧儿痴痴傻傻耐心听着,也不言语,毫无惧色,只是大眼睛的睫毛频频砸摸着,像是有人在向自己倾述衷肠。
“也管不得许多,你单记劳了,尽快差家仆接回你哥儿,往后凡有官差问询今晚之事,便一口咬定不识得我这人,你兄妹便安稳,剩下的事,我自当处置妥当。”谅哥继续说道。而后转身上马,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疾驰而去。
鲜衣怒马少年郎,引得路人纷纷观望,惠儿用手轻触着自己的手臂,像是仍在回味刚刚谅哥的话语,不知怎得,脸颊忽得一热,娇羞间,捂了脸,跨进了门廊。
第二日,卯时中,阳谅按当值作息,准时到皇城司坐班。
小李果殷勤地侍奉左右,细心问询着,前日新换的官服是否合身,尾火脾性等事,他只敷衍的应了,脑子里只思虑着如何应对昨晚那档子破事,连寻常的兵士操练,也只是应付似得在教场上略略逛了几圈。
直到巳时,见刘大人贴身的侍应小兵慌慌张张的来奏事,他才警觉起来,即时赶去了刘大人的书房,及进门,侍从留在门外顺手关了门。
“阳都头,朝廷有急诏,提举(皇城司)李公公着本司严查前日晚间,樊楼匪徒凶杀大辽、金国、蒙古诸部使者一事。”一见面,刘大人就开门见山焦急说道。顿了顿,又舒缓了语气,“本官深知阳都头初到本司,一切事宜还未曾熟络。但此非常之时,还需你金刚手段,早日将凶手抓捕归案,给朝廷一个交代。因事关国家政事机密,我司为主导,禁军、开封府衙等只做辅助帮衬。”
阳谅听后,皱了皱眉,镇静而恭敬回道:“在下听命,即增派人手,抓捕凶徒。”
“本官,就敬候阳都头佳音,结案之日,吾自当为都头请功。”刘大人爽朗道,随后摆摆手,阳谅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探事司,他随即吩咐小李果,命兵卒候一小队留守外,其他人都换上统一的值事便服在教练场上列队,准备训话。
又是一烈阳天气,站在台上的阳谅直望得下面黑乎乎的一片人,但见兵卒们身着黑褐色便装,脚踩皂靴,幞头油光锃亮,手中的长枪棍棒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冷光泽,不禁自己打了一激灵。
这特么要到哪里,才能抓到那狡猾凶手,自己也犯了难。
走一步,看一步吧。
片刻后,在透过树荫光束的照耀下,他从容而铿锵训话起来:“昨夜,樊楼突发凶案,有胡人使者被害,提点(皇城司)刘大人命我司从速侦破,缉拿凶徒。在此,本都头严令,众兵士需尽全力侦办此案,可多方查探身负罪罚旧犯、市井地痞流氓、亡命之徒、边关胡人、不轨兵士等,以取得线索,如有阳奉阴违,草率办事者,从严惩治。众弟兄可听严实了,到时,莫要怪本都头不念情份。”
顿了顿,他继续大声说道:“本案事关朝廷国事,私下且不可声张,违例者亦是严惩。有事,各弟兄可先斩后奏,便宜从事。东京城中一众衙门府司都可令其从中协助,此事急迫,望众弟兄勠力同心,早日破案。到时,升官发财还是罪责加身,自个儿掂量清楚了。”
随即一摆手,台下的兵卒们,就鱼贯而行,迅速出了探事司院门。自己呼了小李果,并前日那几个凭本事吃粮的弟兄骑了马,一起向樊楼出发。
再见樊楼,其高贵典雅依旧,欢楼彩棚的装饰翠红相间,虽去了灯火,仍引得人不能转了眼目。
及至一行人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