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好女儿不止这一个,嘉靖正批阅各类小事的奏折,朱寿瑛便来了,看向黄鹂摆摆手。
黄鹂退到殿门,朱寿瑛这才说道:
“父皇,戚继光押着掌籍女官,她是诏狱里那两位的头儿,该问的我都问过了;
查完宫里的,昨晚上我又去诏狱里审了。
那个旁听的宫女叫尤点黛,造谣的那宫女名叫梅碧莲;
这梅碧莲在宫里十几年了,向来是喜好说些八卦小事、或是偷偷喝酒,为此也受过几次罚,皆有记录;
平日里跟宫外没有书信往来,只有几封家信,宫里住处除了半瓶米酒,也没别的不该有的;
京郊人氏,家里父母尚在,还有个弟弟比她小几岁,一家人种着几亩地,生活过得去,
她弟弟也四年前便已经成婚了,有一个孩子;
每年年初,她会托人给家里送几两银子,一应人等如今都在宫里,都可以找得到。
我去诏狱见她,她骂自己大嘴巴,该割了舌头,可等我刚拿了一样刑具过去,她便吓得尿了裤子……”
简单说,这梅碧莲家里有亲人,又有房有地,不至于为了个把银两轻易犯欺天之罪;
除了爱喝酒、喜欢吹牛,倒是没有其他的毛病;
另外,还是个胆小如鼠的。
嘉靖叹了口气,一时无语,这事真是跟吃shi一样的感觉:吃了shi不会死人,但是想想就恶心。
想杀吧,为这点事不值当,不杀又恶心人;
她这造谣能力实在离谱,回头她再瞎比到怎么办?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当然了,在朱寿瑛看来,问题就不同了:
以往但有不顺心,嘉靖都可能会直接将宫女打死,她眼下在想的是,她的父皇会不会株连梅碧莲的家人。
至于那梅碧莲,估计是死定了,她也救不了,毕竟嘉靖都差点被气死。
“父皇,此事应当是没有幕后主使,要不就大事化小吧,
那尤点黛虽是有些粗苯,平日倒也没犯什么错,依我看就罚的轻一点,您要是不放心她,我那正好缺个打杂的宫女,我盯着;
至于那梅碧莲,您看着办吧。”
嘉靖双目微闭,脑中思索:
他如今是皇帝,杀一个这样的人,似乎不是什么需要纠结的事;
可是如果仅仅因为一句造谣就杀人,他以后会不会也跟史上的嘉靖一样,变得动辄杀人?
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宫女的生死问题,却是有更深刻的意义:
他杀人的标准,是什么?
是自己的喜好厌恶?
或是看那人是善是恶?
还是依法家的思想,按照《大明律》依律解决?
似乎,都有道理,但又都不对。
朱寿瑛没想到,她的父皇会因为这件事而思考那么久——
过往,她觉得嘉靖是一个无情的人,杀伐全凭喜好;
这一月以来,在她眼里,她的父皇对待她们这些孩子极为温和;
为国事则殚精竭虑、处事果决,又有许多奇思妙想,堪称英主。
可无论是哪一个,和眼前这个嘉靖一对比,似乎都不重合。
而嘉靖还在想,想着想着,似乎有了答案:
我是大明的皇帝,皇帝乃是一国之主;
我是孩子们的父亲,父亲是一家之主;
既是为了大明,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家考虑,杀了这个人有用吗?
似乎并没有用,过往他杀过那么多宫女,这不还是有乱说话的?甚至是逼得宫女们直接来刺杀他。
直接宽恕有用吗?
似乎也没有用,那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