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见到舅舅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他躺在医院的床上,初醒,只觉浑身不敢动弹,眼皮好像被针线绞住,努力想睁开眼看看,这世间为什么闹哄哄,可是眼睛终究没有让他如愿。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孔,他想自己应该是在医院。耳朵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他有些清醒了,大概是受伤的人很多,并且伤得很重。他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哪怕是身体真的非常难受,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传染给别人。
“振国,振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振国的耳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但好像离他非常遥远。
“快,拿点水来,振国醒来了。”这是谁呀,振国极力回忆这这个声音。
“师长,电报!”又一个清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师长?”他好像想起来了,“师长?师长是谁呢?”刚刚想起有点什么来,可是马上又糊涂了,人又迷糊糊的睡去。
致远这几天基本上没有合眼,战局交着,让他离不开自己的岗位,尽管床铺就在办公桌的旁边,可是,他没有时间躺下去,更没有心思躺下去。自己刚刚来远征军头一天,还没来得及重新布置和调动兵力,便被日本人来了个名副其实的下马威。
由于部队的战线拉得太长,日本人的大举进攻把自己的部队分成了若干块战场,在这种大山里作战,想把部队及时拉拢过来基本是没有可能的是事,致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弟兵在自己的手里只能各自为阵,孤军奋战,好几个连队的战士,生生在一夜之间将生命留在了这片荒凉的山野里。
战斗结束后,致远含泪到各战场走了一圈,那种壮烈的场面,让他不能平静,致远闭上眼睛,他就好像看到那些无畏的战士一次一次的击溃敌人的进攻,一次一次的把自己的射击网向一点靠近,直到战场上一片宁静。
致远的桌子上,有一大堆没法分发下去的家信,他把卫兵叫来,悲哀的交代道:“你,把这些信给我好好的包起来。”
“是!”
“放到我们随时带着走的文件箱里。”
“是!”
“记住,包括以后每一次没法分下去的家信。”
“是!”
“除了是,你还能说点什么吗?”
“是,师长!”
致远摇了摇头,但没有责备他,口里喃喃的念了一句:“要是振国现在回来,或许还能帮我一点什么。”
“报告师长,朱参谋已经,已经住医院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
“师长,是参谋长交代我不让说的。”
“哦。不怪你,不能怪你。”致远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人,缓缓的坐到凳子上,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卫兵急的不知所措,生怕自己透漏的消息惹出什么祸来。
良久,师长才闭着眼睛问卫兵:“你识字吗?”
“报告师长,我度过两年私塾,不过,这一来缅甸,我学的那几个字可能还留在家里了。”
“你家里来过信吗?”
“来过。”
“你认识?”
“认识的,我家里的来信都是请人的,就几个字,好认。”
“你随便从这里拿一封信,给我念念,就当是你爸爸给你的来信好吗?”
“师长,这些战友可都牺牲了呀。”
“是的,就是因为他们牺牲了,所以,我们要永远记住他们,所以,我要你像是他们的儿子一样读他们家里的来信,你先看一遍,熟悉一下,然后,大声的给我读出来,要让我们的战友听得到家里对他们的问候,对他们的思念,要让他们知道,父母没有忘记他们!知道吗?你知道吗?”
卫兵走过来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