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他们这一代人啊,夸夸其谈,好高骛远。”说着,陈眕顿了顿,换上严肃表情,接着道:“晋祚兴衰,还得靠会稽王殿下总览全局,运筹帷幄。”
一阵爽朗地笑声从司马昱嘴里再次喷薄而出,“老陈啊,言重了,言重啦……没有你们这些老一辈朝中重臣支持,恐我司马家在江南也立足不住。”
越叫越亲热,一口一个老陈开始了。
陈眕洗耳恭听之余,暗暗踢了陈谦一脚。
陈谦会意,赶忙躬身道:“朝堂奏对,确是小侄人生第一次,未经大脑思考,殿下海涵。”
“哦?”司马昱眉头一展,温言道:“贤侄啊,年轻人就该有此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大胆的说,今天我要听听你的心里话。”
“殿下,他有什么正经话,您日理万机,小儿幼稚之言,不听也罢——”
“唉,老陈,此话差矣!”司马昱正色道:“你我久居高位,很难听到年轻一代人的真言吐露,就连民间之言,也听不到喽,让他说,大胆的说,我恕他无罪。”
陈谦站起身来,躬身一揖到地,壮了壮胆道:“请恕小侄冒昧,您觉得如今是该北伐,还是不该?”
“该!”司马昱毫不犹豫地道。
“那由谁来率军北伐何事?”
“桓温!”
“小侄认为,他不合适。”
“哦?愿听其详!”
此话正中司马昱下怀,谁都能看得出北伐时机,但是这个领军人物是谁,就是一个政治智力考验了。
“征西大将军虽然文武兼备,手握重兵,但小侄认为他不合适。”说着陈谦瞄了一眼父亲。
“他怎么不合适?”司马昱饶有兴致的看着陈谦道。
对于上层的博弈,陈谦已然心中有数,他不卑不亢地朗声道:“征西大将军刚刚荡平成汉伪政权,西川地区民心不稳,屡有叛军作乱,需要他坐镇荆州,绥靖巴蜀,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维护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
“嗯,甚是,甚是。”司马昱手捋须髯,赞许道,“那你说谁该率军北伐?”
“当然是您了!”陈谦毫不犹豫地道。
“混账,殿下操持朝廷政务,掌管中枢,千头万绪,天潢贵胄,岂能亲身犯险!”陈眕呵斥道。
但陈谦此话让司马昱心里非常舒服,虽然没带过兵打过仗,手无缚鸡之力,但前面有诸葛亮前辈,后有他爷爷的爷爷晋宣帝司马懿啊,一样的文人,统领几十万大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作为一个男人,谁不想指挥千千万万个男人,谁心中又没有一个战神梦?
“让他说下去,说下去嘛,老陈,年轻人嘛,有朝气,有想法,这是好事。”司马昱笑道。
“殿下只需挑选几员猛将,率领十万大军,以寿春为北伐基地,强渡淮河,稳扎稳打,巩固根据地,步步紧逼,把胡人赶出长城以外,西边出一偏师,出襄阳,威胁长安、洛阳之间地带,令苻健、冉闵两方势力互相猜疑,牵扯其兵力,最起码中原可尽归我大晋所有。”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
陈眕是经历过北方战乱岁月的,对中原地理了熟于胸,他从心底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感觉这个大方向的战略,怎么也不会出自这个臭小子之口,难道他突然遇到神人点拨了吗?
良久,司马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倏忽站起身来,神情庄重起来,一个月来的犹豫不决被陈谦之语解开了,第一是以历阳(安徽和县历阳镇)还是寿春为北伐基地,第二是出兵与否,第三是陈谦说的猛将,眼前不就是现成的一个嘛。
想到这里,他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缓缓道:“贤侄所见,朝廷会考虑的,来,喝茶。”
这个朝廷会考虑的,其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