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唇线微抿,瞳眸如点漆墨,微微幽晃。
他下颚绷紧,微微点了点,清声安抚沈老夫人。
“局势虽紧,但还没到那个地步,二叔已经给各地驻军将领颁下军令,命他们严守密巡,暗中阻断各城间的通讯往来,时刻警戒。”
“布置周详,我自是先娶亲要紧。”
苏黛黛已经是他的人。
怎么着,也是先给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否则这一耽搁,还不知多少日,到时委屈了她不说,再生出别的事端,他更对她不住了。
收敛心思,沈顷看向沈老夫人,语声沉缓交代道。
“我与奶奶说这些,是让您心里有个准备,成亲那日,非雾城之内的邀客,暂时便先不请了,提前私下送信,寻个理由解说一番吧。”
未尝来参加喜宴的外地权贵们,就有跟义军秘密勾结的人,夹带了什么消息,再与雾城内暗地潜藏的义军组织人员相通信呢。
这些义军本身便是老百姓,他们隐于暗地,不动作时很难察觉。
只是这么一来,五省内外地权富不能借着机会来帅府拜谒,到日子上,喜宴怕是会冷清许多。
大局当前,沈老夫人沉思了片刻,浅叹一声,点头应下。
“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沈顷淡嗯一声,没再说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言罢,正欲抬脚离开,却听沈老夫人突然出声唤住他。
“子顷。”
沈顷不得不再次立住脚,转脸看向沈老夫人。
老夫人满目忧虑,面上的褶皱仿佛都深了一些,她抬手轻抚沈二爷军装袖管,轻拍他手臂。
“你既看中了苏黛,那要赶快给沈家开枝散叶啊,别的什么礼数规矩,与这件事比起来,都不重要。”
“无论你二叔跟你守下多大的疆土和基业,数十年后没有后嗣继任,那都是白话。”
“沈家即便是倒下了,也需要留后,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明不明白?”
老太太快八十岁了,苍老的语声越说越恳切,仿佛此生唯一未能达成的心愿,便是沈顷还没有儿子。
“把奶奶的话,听进去,啊。”
沈顷瞳眸幽黑,目无波澜,默了默,轻点下颚,抬手拍了拍沈老夫人手背。
“听进去了,您放心。”
沈老夫人这才牵了牵唇,唉笑点头,冲他摆手。
“去吧,去忙。”
沈二爷没再耽搁,转身提脚离开。
从沈老夫人的院子出来,西边日头已经隐下霞光云影间,远处的天色已暗,沈顷掀眸淡扫一眼,脚步不停,径直往前院走去。
朴淞去办任务还未归。
车子停在敞庭里,沈顷拉开车门,亲自坐上驾驶位,驱车驶离了帅府。
抵达‘不羡楼’时,头顶的天色也暗下来。
沈顷不用人引路,步伐稳健长腿阔步,直奔往苏黛所在的雅厢。
守在屋外的青鹞和两个大兵见他来,齐齐垂首见礼。
“二爷。”
沈顷没理人,抬手推门而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