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是裁缝铺,这旗袍做的了,西式做的了,上下半件儿衫裙也做的了,可是...这亡人的送老衣,别说您了,就是老爷在世前也不曾做过啊。”
帅府是什么地方?
兵荒马乱的年月,帅府就是一方土皇帝,谁敢得罪?
这搞不好,一个不满意,全家要被拉去挨枪子儿的~!
豆蔻越想越怕,攥着小褂衣摆的手都发抖了。
苏黛轻轻嗔她一眼,看了看垂帘的方向,声线低细的开口: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吗?送老衣怎么了?送老衣也是人穿的,人不就分个高矮胖瘦吗?有什么区别。”
她爹过世时穿的那身儿,她也见过的。
见豆蔻愁眉苦脸快要哭了,无奈之下,她又安慰小丫头。
“你就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我们只是靠手艺吃饭的,堂堂帅府,费这么大周折翻山越岭请我们来,那铁定是早打听好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别急,再等等就知道了。”
苏黛倒不觉得,这权势大到执掌五省的沈姓帅府,费尽周折请她来,就是为了给家里女主人做一身儿送老衣。
这里头,铁定有什么说道儿。
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除了手巧,就剩一个优点了。
那就是,心灵。
老话儿说的,七窍玲珑心。
长这么大,苏黛看人看事儿,就不曾走眼过。
在某些不特定的时候,她还能突生某些异感,每当这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某些画面,心头感受到的某些事儿,一般十有八九都错不了。
比如今天,这屋里瞧着人人哭天抹泪儿的,但她就是觉得,沈家夫人今天走不了。
再比如...
苏黛在桌边坐下,单手托腮,月眸幽幽望着堂门处垂落的石青色垂帘,指尖来回摸搓桌面上锦缎的花纹。
见那个沈二爷的第一眼,她脑海里有一瞬间,浮现了他不穿军装的样子。
那人眉骨俊阔,眸似深潭,相貌神朗气质绝佳。
就算是脱了军装,穿身儿大红喜服,也是极俊朗的。
苏黛眨眨眼,心头像是钻出一只小蚂蚁来,爬来爬去打着圈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但是她,还是头一次对一个男人,见了一面,就产生这么多念头的。
这叫什么?
指尖不自觉地抚摸手边儿的细小纹路,这是苏黛走神儿思考的习惯性小动作。
豆蔻见她如此,也没再去打扰她,安安静静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家小姐冰雪聪明,心眼儿贼多。
嗯,她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主仆俩在这偏厅里坐了半宿,苏黛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豆蔻,早熬不住趴在桌儿上睡着了。
直到有人突然掀帘子进来。
苏黛猛地回神,托腮的素手缓缓搁下,腰背坐直,看向走进门的老妇人。
那老嬷嬷瞧着慈眉善目,浅浅含笑打量了苏黛一圈儿。
对上姑娘黑白分明澄亮透彻的月眸,缓声开口:
“苏姑娘是吧?”
苏黛扶着桌案站起身,素手交握捏着帕子,颔首以礼。
“是,我是苏黛。”
豆蔻丫头被惊醒,嚯地站起身,眼神茫然的擦了擦口水。
老嬷嬷笑了笑,侧身示意:
“老夫人让我来引你们过去,请随我来吧。”
苏黛伸手捞过木箱,背在肩上,抬脚前冲还一脸懵的豆蔻使了个眼色。
“你就在这儿等我,别乱跑,听见了?”
这丫头迷迷糊糊的,还是不带她进去了,免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