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即将，许久沉静……
重明发觉自己竟然没有上前一步的勇气，双腿失了力气往地上跌去。
“王上小心。”
重明双眼无神，毫无知觉地推开秦燃扶着自己的手，步履蹒跚，像走在刀尖上一样困难地往前走去。
半晌，他小心翼翼道：“常羲？”
“常羲？是你吗？”
终究，在走到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面前，重明腿一软，倒了下去。
他轻轻揭开白布一角，只露出一点面容，他便看清楚了，这是……他的王弟。
不……这是他苦心孤诣，谋算了一切，只为保他稳坐王位，一世长宁的王妹。
“哥……哥都知道了……”
“常羲……哥跟你道歉，是哥太蠢太笨，自以为……自以为……”
“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到头来，却……却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愚蠢至极，愚蠢至极……”
重明甚至不敢去碰那已经僵硬了的尸体一下，呼吸困难地揪住自己的衣襟，仰望着左苑这阴暗的天花板。
“你……你通武功，就是那日救了哥的女子，怪不得……怪不得我见你是有些熟悉的。”
“我本该早就怀疑，却不敢去想……”
“可是这数年来，我又知道些什么……你又为何要为了我生生作贱自己？”
“那些汤药有多苦，哥怀疑你的时候，你又有多痛？”
“想来那日……我说与你此生不再相见，你必然……必然也是恨我怨我，已对我心灰意冷。”
他又哭又笑，几语破碎的嗓音静静回荡在左苑的空气之中。
“是啊……你怎么摊上个这么笨的兄长呢，为何……不愿相信你。”
“我原以为……我才是傻的那个，可是……可是你却是最傻。”
“常羲……你起来骂我好不好，打我好不好……你起来啊……”
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战功赫赫，高高在上的凤梧王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他的懊悔浸到了骨子里。
说到底，他就是不信她，可是今日看来，区区王位……便是她真的想要又如何。
往日曾说过的话并不作假，他只是……恨她欺他瞒他，恨她并不似他一样在乎着她。
“也罢……你去了也好，便不知……不知你的王兄居然有如此丑陋。”
可悲的是……他居然时至今日才知道那令人一眼心动的女子是何人。
才知道……他血脉相连的妹妹……不仅令女子心甘情愿地赴死一场温柔乡。
重明深吸一口气，冷声道：“秦燃……何人所为，一并查干净。”
秦燃猛地跪下，沉声道：“王上三思，逝者已矣，请以江山社稷为重！”
“本王这辈子……听过的以社稷为重的话太多了，做的也太多了。”
“一生为凤梧，一世都是那只捧着酸葡萄的狐狸，够了……已经够了。”
便在最后一刻……任性一回吧。
秦燃缓缓离去，关上门后，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与她二人。
重明颤抖着手上前，轻轻将那具凉透了的尸体抱到自己怀里。
越感受她的冰块，便越像死了一般难受。
“你不要害怕，哥再做完最后一件事，便去陪你。”
“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哥也不会让你孤单。”
“幸好……幸好你已经死了，不然我羞于让你瞧见王兄这丑陋的一面。”
重明抬起头，面色渐渐冷厉，心中已毫无温度，坚定地望向门外。
常羲，等我。
三日，凤梧王血洗朝纲，逆贼骁勇侯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