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和奉无做了交易。”仿佛没看到一行人警惕的目光，重明平静地说：“只要我杀了你们，他就会把昆仑镜的碎片给我。”
禾凝一旁的青年谨慎地观察着重明的表情，微微皱眉道：“你为什么反悔了？”
那青年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如果昆仑镜确实如你们所说，确实能够增强妖怪的力量，那么奉无根本不可能把昆仑镜给我。”
重明剧烈地咳嗽起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缺乏血色，连最是气势汹汹的朝旭都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对手实在是太过于虚弱。
殿里泛起微弱的血腥气，重明放下手，温和的神情此时看去仿佛多了几分漠然，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关心的冷淡，和他柔和沙哑的嗓音形成了怪异的反差。
“奉无最近应该很虚弱，他之前受了重伤，现在估计还没有恢复，不然也不会试图借我之手除掉在场的各位。”
“……重伤？”
陆返敏锐地捕捉到重明话里的关键信息。
重明忍住咳嗽，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们要对付奉无，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不管是钱财、人手、还是武器，我都可以提供。”
“……为什么？”音妙则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为什么你要做到这个地步？”
少女说话的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眉宇间染着病郁之气的年轻城主，从刚才起表情就一直没有变过，始终是那副温文尔雅，清淡如水的模样，重明淡声回答：“因为我想要他死。”
“就算您不那么说，我们也会竭尽所能消灭奉无。”
陆返婉拒了重明的提议。
他们的队伍里有巫女和除妖师，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在力量方面和妖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只是单纯为了对方的性命着想，他们也不想将普通人卷入和奉无的战斗之中。
“……我知道了。”
听到答复，年轻的城主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重明抬起眼帘，眸光温润平和，他温声道：“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诸位今晚在城中留宿。”
以奉无狡猾多端又谨小慎微的性格，他多半在暗中观察着城里发生的一举一动，如今他没有按照约定杀掉禾凝一行人，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奉无一定会有所行动。
“加固城池的防守。”
赤红的太阳沉入连绵的群山背后，黑如潮水覆没大地，重明端坐在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全副武装的家臣们分成两列对坐，安静的大厅里一时只能听见箐火啃食着木炭的燃烧声。
每隔一段时间，巡逻的侍卫便会传来消息，他们的报告都大同小异，好像一切真的只是重明多心了。
“……”
不对劲，对方愈是没有动静，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反而愈发强烈。
橘红色的火光勾勒出金漆的壁画，光影明明灭灭，殿外的黑暗沉如铁幕，月亮被乌云遮去，夜空和大地混如一体，不断膨胀的寂静中，一定有什么东西都被所有人漏算了。
究竟会从哪里出现？
重明平静地注视着黑夜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