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常羲昏迷了三天，身体却毫无异样，只是脉象和神魂都日渐虚弱。
一连多日，之前接受委托的除妖师仿佛从人世间蒸发了，许也城的使者四处打听消息无果，只能硬着头皮将情况如实回禀。
曲折的山道被火光照亮，夜色中的许也城比以往更加灯火通明，在木架上噼啪燃烧的火光没能驱散深秋的寒意，晃动的光影反而衬得城中的气氛愈发压抑沉重。
“……是吗，我知道了。”
重明让那名使者退了下去。
殿外，铺满碎石的空地上传来巡逻的侍从走过的声响，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入浓雾般的夜色。
夜很深了，微弱的光线从隔扇的缝隙里流淌出，隐隐约约能看见躺着一个身影，和重明离开前一样，一动不动地陷在柔软的被褥里，闭着双眼依然在沉睡。她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呼吸变得安静又脆弱，好像这个季节落尽枯叶的树木，整个人都褪去了颜色。
但是没关系。
重明平静地拿起放在旁边的短刀，随着他伸出手臂的动作，锦服的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蜿蜒在白皙手腕上的丑陋疤痕。
冰冷的刀刃贴上柔软纤薄的皮肤，沿着尚未愈合的疤痕利落一划，殷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血水坠落，淅淅沥沥滴在常羲唇上，如同雨水渗入干涸的泥土，立刻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眼睑微垂，重明神情柔软地望着她沉睡中的面容，仿佛没有痛觉似的，任新鲜的血液从手腕流淌他的脸色很快苍白下去，皮肤隐约透露出不健康的淡青色。
重明保持着伸出手臂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直到吸食足够多血液他才收回手腕，简单地止血包扎了一下伤口，让垂下的袖口再次遮去了腕间的疤痕。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
“马上就是冬天了。”他轻声说。
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燃烧的山林只剩下枯叶的余烬，大片大片地蔓延开去。
“小桐，你要睡多久。”
重明伸出手，想要理一理她鬓边柔软的碎发。
庭院里的梧桐树垂着枯萎的枝条，失血过多的眩晕涌上来，重明俯下身，将常羲抱到怀里，让两人额头贴着额头，亲密无间地拥在一起。
今天也没有回答。
但是没关系。
重明垂下眼帘，温柔地吻了吻常羲的头发。
“晚安。”
次日，紫宣进入人间，入许也城悄无声息，重明看见那袭身影，恍惚之间心下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个念头，心情不由得沉了几分。
重明拂袖还礼，缓声道：“不知是何仙人来访，重明有失远迎。”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说天界之主重明帝君，可这是紫宣自知他是师妹情根深种之人来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历劫的第一世凡胎，不免心绪复杂。
重明见他不语，面上却有忧愁之意，不由得蹙了蹙眉，“我……与仙人素无来往，不知仙人此来是因……”
“奉家师之命，将常羲之事的来龙去脉皆数告知许也城主。”
“……常羲？”
重明袖中双拳缓缓攥紧，一如往常的温润嗓音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一丝惊慌无措，“常羲……可是指——小桐？”
紫宣点点头，眸中愁思万千，“她已昏迷多日，脉象虚弱，若无师尊强行留住，不日便要元神消散。”
重明静静听完，忽然起身，踉跄一下，便要越过紫宣，朝常羲所在的梧室而去。
“城主不必忧心，师尊既然来了，她便不会有事。”
重明止住脚步，“师尊？”
差点忘了常羲在人间的这一世只是一只有着五百年修为的树妖，并没有拜入什么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