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色沉沉,宛若被泼了墨一般,暗蓝色的天幕如同深邃的见不到底的海洋,苍穹上乌云盘旋,不见有月亮,只有天际几点仅存的星光,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房间里自进宝关门退出后,渐渐就没了声响,里面的烛火此时还亮着,萧珩虽迟疑她就寝为何没有熄灯,但并未纠结太久,察觉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后,自屋顶上飞跃而下
他轻轻推开房门,放轻脚步跨进房间。经过梳妆台时,他看到一支黑色的木枝放置在上面,旁边还有几把小工具,木枝虽还未雕刻完,但也能隐约看出是簪子的形状,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发上的桃木簪,疑惑了一刹,来不及多想随即抛却脑后,快步朝着床榻边飞奔而去
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小姑娘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
视线瞥见她的头发时,心中骤然一疼。他的眼角开始泛红,眸中泪光闪烁,他的内心深处,堆积了太多悲伤的过往,无数痛苦的记忆宛若滔滔江水,从他的灵魂深处喷涌而出,他的心似是被人用刀绞着般疼痛无比,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一次次的被惊醒,脑海中除了她鲜血淋淋的身躯,就是她泪流满面的容颜,那样的伤心绝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回首往事,久久难以平静
此时看着她安静的睡颜,他心里万千情绪在翻涌着,劫后余生的欢喜,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怕把她惊醒,上前伸手点了她的睡穴,在床沿边坐下后,手穿过她的脖颈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处,贪婪的摄取着属于她的气息,一声:“妃儿”中,蕴含着深深地眷恋,似是要把这两世的缺失都找补回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身体轻微的颤动着,自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隐忍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他用额头轻轻蹭着她的脖颈,这是他以此世许天下黎民安稳一生,逆天求回来的姑娘,以鳏寡孤独十九载换回来的心上人
他在心里如是想着:此后倾其所有为你铺好太平路,竭尽全力护你安稳顺遂一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红尘乱,我挡。地狱开,我去。四海怒,我渡。苍生阻,我覆。若为她故,不惧十丈软红,颠倒磨折之苦……
收敛情绪后他坐起身,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她的眉眼,轻轻抚过她那头雪白的发丝,眼里满是心疼与怜爱。他的小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那一头青丝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按照上一世的走向,她此时不是该带着进宝住在朱雀西街的听雨楼中吗?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心里有着太多的疑虑,最后全部化为一声叹息:只要你回来便好,你的出现,足够我欢喜一辈子
他起身想走到水盆那里洗把脸,抬眼便看到在屏风旁边架子上的那顶白色帷帽,他恍然大悟般瞪大双眸,那天在寂橼大师院子里的竟然是她?他当时只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她身旁的小丫头低着头在说着话,他回过头时只看到了她,小丫头的脸被她的帷帽挡住了,他终于明白当时那一抹熟悉的感觉因何而来了,原来他们那一天就见过了
他在水盆上洗完脸,便又往床榻处走,脱了靴子后合衣在她身旁躺下,侧头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小姑娘,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一颗心才算真正的归了位。他侧身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开口:“妃儿,晚安”,嘴角带着浅笑,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翌日清晨,十六醒来时只感觉脖子有些酸痛,她坐起身,目光呆滞的盯着被子看了一会,渐渐回神后起身下了塌,在柜子里拿出上次买的那套灰白相间的衣裙穿上,打开房门往梳妆台走的时候,进宝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了,小丫头把水盆放在木盆架上后,一边催促着她洗漱一边又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