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别问了，”江毓宁搀着老人家到外头，哽咽着的声音又轻又细，“老人家，很抱歉触到了你的伤心事。”
老婆婆两只凹陷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水，她抹了把眼泪，强忍住哭声：“宁大夫，今日多亏有你，若这娃没了，老太婆我也活不下去了。”
漆黑的天似摩天大厦仰面压来，让人透不过气，良久过去，江毓宁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微阖眼眸，再次睁开时眸底没了方才那种复杂而又浓重的情绪，她掏出剩下的几两银子全部塞给老婆婆：“老人家我们身上暂时只有这些，您先拿着。”
老婆婆推回给她：“不，你已经救了我娃儿一命，老太婆我怎么还能拿你的钱。”
“老人家，您就收下吧，权当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有餐费，说实话，我们不止渴，还有些饿了，想问您讨点东西吃。”
“有，有，吃的有，我这就去给你做，但是钱我老太婆是不能收的。”老婆婆态度坚决，她用衣袖反复擦拭眼泪，破旧的袖子上很快湿了一大片，然后佝偻着背往石块堆成的灶台走去。
知夏出来找江毓宁，抑着喉间的紧涩，扯动嘴角：“小姐，奴婢错了。”
江毓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不是有意的，老人家不会怪你的。”
知夏摇头，说话的声音中鼻音很重：“小姐，你说的对，是奴婢错了，他们不是麻烦，是人命，奴婢只要想到，那孩子要是救不过来，那老婆婆约莫也活不成了，奴婢就一阵阵后怕。”
“好了，别想了，现在不是没事吗？”
“嗯，”知夏用力吸了吸鼻子，“奴婢去帮忙。”
老婆婆搬了火盆过来，熊熊燃烧的柴火充当照明。
大馒头，炒蕨菜，青菜萝卜汤，还有两个水煮蛋，大抵是老婆婆能从家中拿出的最好食材。
老婆婆一个劲儿地让她们多吃点，自己只掰了半个馒头就着白水吃。
知夏今夜泪腺特别发达，背过身去抹了好几次眼泪，得到江毓宁的默许后她把鸡蛋放回到老婆婆那边：“老人家，您和孙子要多吃点，身体才能好。”
推脱不过，老婆婆便好好给鸡蛋剥了壳放在碗内，说是留着等小孩醒来再吃。
江毓宁跟她说了一些小孩日常护理的注意事项，老人家哭过的眼睛看着不大有些颓败，江毓宁知晓她大概是操心药费的事，说道：“明天我先到药铺找找对症的药，后面的事情，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说。”
知夏站在老婆婆身侧朝江毓宁一字一字做口型：小姐，咱们没钱啦。
方才，江毓宁已将银两全压在了小孩睡觉的枕头底下，她冲知夏微微点头，示意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们今夜下不了山，再则是要观察下孩子夜里的情况，老婆婆在地上铺了草垛子，挪了孩子下去，把木床让给二人睡。
被子有股潮味，上头有数不清的补丁，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的，但还算干净，老婆婆另拿了块新被子，有些小，却也足够两个女孩子睡，她说是用拣来的烂布缝的，想着给孙子一点点攒些东西，毕竟她年纪大了，也怕自己哪一天就走了。
山间的某个角落，虫鸣螽跃，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响亮，屋内不时有阵阵凉意袭来，枕着手臂的江毓宁翻了个身，轻轻坐起，把知夏不老实的手和腿塞回到被子里，踮起脚尖下地，贴着小孩的胸口听了会儿呼吸和心跳，提着鞋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外面，轻轻地带上门。
月亮徐徐地在一缕缕轻烟似的淡云中游走，微风缭绕。
江毓宁走到门口，望着灰蒙的远山出神。
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出不来也摁不下去，就那样在胸口憋着难受得慌。
不知站了多久，江毓宁垂在身侧的手臂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