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诚之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他感到好笑又无奈。
他二叔卢子全在洛阳为官四年了。去年冬天,他和弟弟卢训之从京城到洛阳来玩;他有朋友在南阳开武馆,于是他到南阳。
在城郊的马路上,遇上几个人抢了两个女人,拖到树林里去了。
这种事情,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不管。卢诚之是个热血的大少年,遇到这种事,更不会袖手旁观。于是,他带了两个手下,便去救人。
两个姑娘赤裸着身子,衣裳全被撕破了;歹徒见有人多管闲事,想说什么,卢诚之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拳头伺候。
歹徒人数多几个,毕竟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怕再有人来,纷纷逃走了。幸好他们及时赶到,两个姑娘才没有进一步受到伤害。
事后,才知道那姑娘居然是隐园小筑谢家的小姐。谢家穷搜方圆数十里,搜了半个月,竟然找不出这几个人来,也没查出来路,只好算了。
卢诚之回到洛阳后,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因为事关名门闺秀的名节,他还叮嘱随从不要多说。
卢诚之是在京城长大的,对洛阳的人物不大熟悉。除了几个卢家的子弟外,就是他二婶的娘家那边的亲戚。
卢子全的妻子王夫人,娘家是太原王氏,是天下八大名门中的“太原王”。太原王家在洛阳的势力比不上洛阳王氏,但还是顶尖的。
“八大名门公子”这种绰号,向来是毁多过赞。公子,其实是“花花公子”的简称,意思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游手好闲、斗鸡走狗、走马章台的一群害人精。
“八大公子”相互间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就卢诚之来说,他在京城时见过“剑绝”、“惜花”、“金笛”和“逍遥”四位公子,其余人他不认识。
“酒仙公子”王九信和“富贵公子”王济昀,相处得很融洽,两个人好得就像亲兄弟。王济昀是三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无宴不欢;王九信是一日三餐九顿酒,有酒便胜“活神仙”。
王九信是卢诚之二婶的堂侄。于是他带着卢家兄弟四处喝酒,到了王济昀的宴会。
卢诚之见到王济昀,彼此一惊;不过彼此识趣,都没有提南阳城外树林的事情。
当卢诚之从王九信口中得知,王济昀三月初八就要迎娶“隐园小筑”的谢蓉蓉时,他大吃一惊:那不就是去年被他捉住那位小姐吗?这个世界可真小。
他不知道谢家是否已经知道此事,也不知道王济昀是否已经知道他未婚妻是谁。
卢家同“隐园小筑”的关系很淡,没有什么交情。
他父亲卢子元是现任的吏部尚书,前几年是吏部侍郎。他记得,曾经有人向他父亲举荐过谢荻华、谢荻秋兄弟,说谢家兄弟有卧龙之才,是如今的“安石与万石(谢安、谢万兄弟)。”
结果,他父亲对举荐人说:“安石听到这话,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卢子元素来以“识人”著称。他曾经对弟弟子全、子应说:隐园的谢家兄弟,志大才疏,兼刚愎自用,本来无可厚非;但他们以“孟尝君”自居,给他们稍小的官职,他们不会接受;过高的官职,他们又不适合;所以,少和他们接触最好。
卢诚之他想置身事外。却不料,是祸躲不过,他终于还是卷入了王、谢两家的风波之中。
三月三,上巳节,卢诚之和弟弟卢训之到郊外踏春。
春天,阳光正媚;草长莺飞,鸟儿欢唱。
十五岁的卢训之,十七岁的卢诚之,骑着骏马,沿着山路缓行。
行人不绝,络绎缤纷,或祭祀归来,或游春而去。
有顽童,有仕女。
卢训之最喜欢看的就是仕女游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