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样一个人，聚会才能请来这么多各界英豪。
然而就算在一大堆青年才俊中，宋清砚还是最惹眼的那个。他依旧是白衬衫加上黑西裤，纽扣是他身上唯一的点缀。高挺的鼻尖上不再是之前那副笨笨的黑框眼镜，换成了银框眼镜，清冷之中有几分隐秘的禁欲，让人忍不住探究雪山之下是否藏着一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他玉白的双手捏着细细的酒杯脚，盯着里面血红色的酒水出神。
自然，这一幕，除了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阮衔初，宋父宋母也看见了。
他们俩挽着手臂过来，早就不年轻的脸上堆起来的假笑，虚伪又难看。宋母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自然地上来搭话：“清砚，几天不见，你这孩子又瘦了。”
宋清砚看着他们这样子，一阵恶寒。明明已经离婚了，现在却在演模范夫妻；当初把他一脚踢开，眼见他青云直上，现在又装起好父母了。
肮脏，恶心。
“你母亲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宋父到底是个男人，委曲求全的事情，女人能做，他个大男人可不行，当即脾气就上来了。
“母亲？我没有母亲。还有，宋先生，你又是哪位？”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
他穿着蓝白条纹校服，如往常一样在晨读，老师走到他身边，跟他说：“宋清砚，下午你家里来接你。”
“是什么事呢，王老师？”
王老师哽咽了，他的神情怜悯又可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但那个时候，宋清砚仿佛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准确来说，他感觉到了他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被抽离了。
那时候，他直接就冲出了教室，身后好多人在追着，喊他的名字，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要没了。什么要没了？他不知道。他只是跑。
他推开大门的时候，一群人围在那里，围着一个水晶棺材。他们没有表情，冷漠到就像被邀请来到一个根本没有兴趣的画展，躺在那里面的不过是一具毫无美感的雕塑。
他问他们：“棺材里的是谁？”他的脚步就像灌了铅，从来没有这么沉重。
他们哑口无言，就像是被拔掉舌头，又像是没了心肝，冷漠麻木。
“说啊！”他几乎咆哮，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生得比他的父母还要高大，可是现在脆弱无助，恍若出生的婴儿。他需要一个人，或许说一块木板、一根绳子，总之他迫切想抓住点什么。
可是没有。他们就像是电影外的观众，看着电影主人公，无动于衷，然后心安理得告诉自己：都是假的，与我无关。
他最终还是走到了那句尸体面前，看清那张脸，他颓然倒地，烛台倒塌的声音，夹杂着他的哭声。
原本安静的、冷漠的、死气沉沉的房间，充溢着悲哀、无助、绝望。
那是——他的奶奶啊！那是，比父母更亲密的存在啊！
他们甚至不肯让她见他最后一面，只是怕她把财产都留给自己的心肝孙子。她死之前，是否怀抱着遗憾呢？
宋清砚无从得知。可是，这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人心怎么会如此肮脏？人就是如此肮脏阴暗吧。
思绪回笼，眼前人和记忆里的人没有任何差别，一样冷心虚伪。
“清砚啊！我知道你恨我们，可奶奶的死，也不是我们的错啊……呜呜，你奶奶她是自己得病死了的。”宋母一边说一边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知道，不然你们就不会还能站在这里了。宋夫人，别哭了，当初被你们扫地出门的时候，我可没哭。”宋清砚讥诮地勾起薄唇。
那个晚上，外面天寒地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