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最初的那块芋头扣。
方菲尔没有和前边那般,菜只夹起却不吃。
这会儿,他不但把菜夹起了,还默默地把那块早已微凉了的芋头扣一口一口吃了个精光。
随后默默地红了双眼。
方老爷子也大为感触,只是还不至于会当着一个小辈的面上演一出老泪纵横。
“原来,这就是母亲口中,最好吃的芋头扣。”
方菲尔把口中最后一点菜悉数咽下。
精致的香木筷子还稳稳地被他持在指间。
到了此刻,它今晚的所有的功用便已落到了实处。
筷子退场,今晚的重头戏,便该出场了。
“真的,很好吃呢。”方菲尔笑,看着像从眼底里漫出来的至臻感叹,所到之处却无不泛发着心酸。
还有,化不开的遗憾。
他抬头,第一次用此般郑重其事的眼神,看着方老爷子。
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地诉说着那些年,有关这道菜的刻骨记忆。
“第一次听母亲说这道菜时,我还在读小学的年纪。
那天,母亲带我去了一家中餐馆吃饭。
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母亲第一次带我下饭馆。
她说:似玉,过年第一天,妈妈带你去吃个好吃的!
那时候我不懂,当天明明不是圣诞,也不是一年开端的一月一日,怎么就又过年了呢!
可我看到了母亲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比我以往看到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明亮。
母亲很开心。
那天,她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好不容易约上了那家中餐馆的位置。
可最后,我们到了那家餐馆,却被告知,那位会做地方特色小众菜芋头扣的大厨已经辞了职,回家过年了。
……
从此,直到我长大。
我们拥有了以前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甚至,只要想,顿顿都吃上芋头扣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母亲,却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半个字。
哪怕她临终前提及的,也不过是希望有机会能回归故里,落叶归根。”
方菲尔说到这儿,仰起脸对向装修得一丝不苟的天花板。
修长的睫毛犹如被惊颤却又故作镇定的蝴蝶,倔强地保持不动的对抗姿势,只为了忍着不让眶里氤氲的泪水漫出来掉下去。
他隐去了方菲对原主的希望。
方菲希望他有朝一日能被方老爷子认可,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方家,认祖归宗。
可对于多一个这样的身份,原主和如今的他想法竟也出奇的一致。
不稀罕。
他们渴望温暖,但绝不乞求别人给予温暖。
因为乞求得来的温暖,未必就是真的。
那些个东西惯会包装在对他人的施舍与怜悯的高高在上之下。
方老爷子手上的筷子啪地一下全掉在了地上。
明明稳稳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此刻竟全身不可抑制似的起伏抖动起来,一副似乎随时就要心脏不支而倒下的样子。
杨管家见状,赶忙上前扶住老爷子。
他迅速从方老爷子的外套口袋内掏出保心丸。
旋开药盒盖子,迅速往掌心倒了几颗药丸塞到到方老爷子嘴里。
顺势伸手抓过桌面还剩半杯水的水杯递过去,助方老爷子顺利把药吃下去。
关于这爷孙俩的恩怨他无权过问。
但作为方老爷子如今还委以重任的方家管家,杨管家认定自己就有责任和义务在这个家范围之内保证方老爷子的基本人身安全。
杨管家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