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收回目光,拨着老虎扳,说:“我们便没有与罗晋进行过私谈,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也都来了,便一起敞开天窗,把话聊开,也不好让人生了心结。”
他们是有意将人放在一旁。好好撂一撂。
罗晋入股天晟商行一事事先没有与钟离坦白,钟离是后来通过锦州的锦衣卫密报才知道内里。文人面皮薄,将名声清誉看得比性命都重,钟离先前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是不想让罗晋难堪。
可如今大家同舟共济,随着日益深入汾锦两州,摊到明面上来的事便会越来越多,罗晋这样心存芥蒂,始终不利于彼此之间的信任合作。
罗晋进屋时神思恍惚,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一宿没睡。他躬身垂手在堂中,当着众人的面欲言又止,偏过头去抹了把面,终是哑声道:“是我辜负了世子和钟千户的信任,我没能洁身自好,品行有污,不敢再与大家同行。”
他说得喉间喑哑,颤着身子哽咽道:“只是对不住钟千户狱中百般照拂,又以身冒险,为我备得翻身筹码,才能让我死里逃生,我实在”
他眼看着便要滑跪下去,却骤然被钟离抬手拦下,她知道罗晋心性清高,现在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是痛定思痛,悔愧无地。
她和秦桓本就商定好了不再深究,此刻扶了人起来,搀送到椅子上,罗晋心中仍旧愧疚得厉害,抬步时甚至不敢抬头看钟离。
小案上的茶盏已经凉了,钟离让余生换了杯新茶,她抬手示意罗晋安心落座,说:“奉孝不必过分自责,你身处两难之中,在汾州锦州修浚河道本就如虎尾春冰,入股天晟商行,也无非是为了自保,我们身在京都,虽不能身临其境,可也是在夹缝中求存,这种局势,不是你想独善其身,便能够做得到的。”
罗晋闻言鼻头一酸,这么多年他苦苦挣扎在两党之间,原本清高的心性都被磨烂了,他是真心不齿分这种人血红利,可是他不下水,连锦州的边界都跨不进去,这是私底下的行规,他只能入乡随俗。
罗晋抹着眼角正要起身感谢钟离体恤之意,秦桓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奉孝在地方办差不易,我们都能理解,可如果凡事都要别人来捅破这层窗户纸,岂不是大家都要体恤来体恤去,一个不留意,同舟共济便可能变成同舟敌国,到时候场面怕就没这般温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