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踹秦桓屁股。
在最后一场春雨里，罗晋和周理皆放出了昭狱，钟离在梅宅设了家宴，冯知良、曾靳和张世宁依然春风满面，交杯换盏间谈笑随意，反而罗晋和周理在旁正襟危坐，只捏着酒盏凑时地对饮。
“朝廷旨意下来了，”曾靳如今在督察院任职，人瞧着消瘦了些，却很精神，他说话间冯知良不觉多看了几眼，他说：“阿离，承颜，此番陪你们下地方考察，这一路上可别在我面前酸不溜秋的，我这形单影只的，顶不住。”
冯知良饮了杯酒，和隔壁的罗晋聊了起来，罗晋见冯知良很关心河道疏浚一事，逐渐相谈甚欢，谈起锦州见闻时，止不住地唉声叹气，张世宁这辈子没吃过缺衣短食的苦，竟意外地在旁听得出神。
周理坐在钟离身侧，鬓发遮住了残耳，他虽出昭狱，却形销骨立，曾经的风流才子，如今却饱经风霜，不堪一击，他看着满桌的风流才俊，不禁心觉南柯一梦，皆是虚妄，不由悲从中来。
钟离抬指执盏，对周理说：“不知先生往后有何打算？”
周理一愣，连忙举杯相应，他如今身无官职，只是一介庶民，本不好参席，因感恩钟离照顾救济之恩，才不好辞拒，他自从下狱以来，受苦良多，轻则被人言语辱骂，重则刑具相加，他顶着残破的面容，承受钟离这句先生，竟一时悲喜交加。
“身已残，志已衰，谈什么何去何从，”周理掩面苦笑，“受不得钟千户一声先生，如今我人如草芥，也无颜面回归家乡，只能如浮萍飘蓬，走到哪儿是哪儿吧。”
“先生一身经世之才，又怀有一颗爱民之心，怎能如此自暴自弃，”钟离端正了身，说：“大周如今风雨飘零，危机四伏，先生既是为百姓鸣冤蒙难，何不深入虎穴，亲眼去看看大周多难，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周理一时哑言，钟离话里招揽的意思明显，可他经此磨难，已是形槁心灰，不想再沾染官场浮尘，他袖袍磨了边，手指蜷在其间，一时踌躇不决。
罗晋虽官复原职，但也饱受摧残，如今见周理满面风霜，又心灰意冷，内心顿时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他坐在周理右侧，情不自禁地按在周理手背上，说：“文泰何必英雄气短，文人惜名胜于惜命，如今虽是布衣，朝上一谏，却能名垂青史，文人学子无不拜服。如今大周危在旦夕，却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次小侯爷出都，便是要替大周除残去秽！纸上写来终觉空，真要谋国为民，何不深入水火，光阴百年如梦蝶，即便死也要死得其所！”
周理听得心潮澎湃，尽饮杯盏，倏忽站起身来，他正当盛年，却鬓发皆白，在风拂叶动中，犹如苍松劲柏，他端起杯盏朝秦桓和钟离躬身一拜，“承蒙小侯爷和钟千户不弃，周某从此愿追随左右，为大周吊民伐罪，除暴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