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哥指引下,赵樾很快找到了那名幸存者。
小山丘底部在此处半凹进去,刚好形成一个隐蔽的山洞,只有完全转到山丘这边才能看到藏身在此处的幸存者。
他此时斜倚在洞壁上,头自然垂着,看上去很像是睡着了。
“你确定他还活着吗?”赵樾磕磕绊绊地问道。
“当然,这属于你六哥的业务范围,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素养。”
对此六哥显得十分自信,他接着补充道:“事实上,她是在旁边的沙丘后面杀死了两名追击者,还对现场做了伪装,让匪徒误以为她往另一侧逃了,之后坚持着躲进这里才昏迷的。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哎!”
赵樾把幸存者拖出山洞,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这是一个看上去格外瘦小的年轻人,头上被一顶黑色幞头紧紧包裹着,脸上虽然满是血迹和泥污,却也能隐约看出这是一张白皙秀气的面庞。
他穿着明显有些宽大的皮甲,肩膀处插着一支黑色短箭,看上去入肉极深。
手臂上、腿上各有几处刀伤,刀剑割破的衣服破口处已经被血渍浸湿,不过好在已经不再有血流出。
赵樾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急救培训,却也明白要尽快给他清理伤口、止血、上药、包扎,可眼下别说消毒酒精,连清水都没有,绷带啥的更不用想了。
不得已赵樾又爬上了那座土丘,然后朝下面那片战场望去,被匪徒清理过后的战场显得更加凄凉凌乱。
大多数的货物、尚且能用的推车还有活着的骆驼,都已经被匪徒带走,沿着道路散乱分布着各种尸首,有人的,有马的,有骆驼的,有推车的,还有碎裂的瓷器、水囊,散落的粮食、布帛。
深呼吸几口之后,赵樾飞快朝着一个水囊跑了过去,他强迫自己视线不要落在遍地的死尸和残肢上,捡起水囊晃了晃然后扔在一边,又朝着之前看见的另一个水囊跑过去,如此再三,终于找到了一个仍然盛满水的羊皮水囊。
可接下来怎么都找不到干净些的布料,没办法他只能强忍着不适在遍地尸首间逡巡。
赵樾相信偌大的一个商队,应该会有郎中跟随,至少队伍里有人懂些医理,这种人身上应该会有包扎用的布料以及止血的草药一类的东西。
沙地上的血渍此时已经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变得发紫发黑,无数的苍蝇在断臂残肢间飞舞。
无辜的死者仍然睁大着眼睛,但这时这双眼睛已经不再透亮,而是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雾。
赵樾猛地跪在地上干呕起来,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到满脸都是眼泪和鼻涕,最后干脆头戗在地上不动了。
许久后赵樾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然后就在死人堆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名郎中,并在对方身上翻出几卷白布和一些瓶瓶罐罐。接着他又找到了一把小刀,还有另一个装满水的水囊。
带着所有东西,赵樾回到了幸存者身边。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暗,按照前一天的经验,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要完全黑了。赵樾迅速割断幸存者皮甲的系带,然后一只手扶住箭杆,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来回转动着皮甲,让它沿着箭杆一点点滑出来。
去除了这明显过于宽大的皮甲之后,斜倚在土丘上的人显得更加瘦小了。
他上身是一件灰褐色交领短打,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系带,腿上则是一条黑色长裤,通身衣服的材质有点像赵樾小时候铺过的粗布床单。
赵樾解开他腰间的系带,小心翼翼地把外套给他脱了下来。只见他里面穿的是一件明显要比外套柔软很多的浅白色长袖圆领T恤。
嗯,没有看错,除了没有任何图案以及线条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