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大小姐一定要好好读书,去给人家当正房娘子,千万不能跟我一样为奴为妾。”
许听澜同她坐在窗边,裹了裹身上的鹤氅,不知是冻的,还是震惊的。
姨娘名字中带个玫字,挂牌叫做玫娘子,入府后就是玫姨娘。那个风光无限的青楼娘子,凭借自己的美貌与身段,被贺老爷一眼相中,一掷千金为她赎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回到了贺府。
最风光的那些岁月,玫姨娘见着正头夫人和大小姐也是点个头,不必跪地磕头行礼的。
这样一个女子即便是独守空房受了冷落,也高傲地坐在镜前,每日梳妆打扮。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贺美人没了阿娘后,顶着新夫人明里暗里的苛待,收养了大小姐,又变卖了全副身家,跪在女学书塾门前三日,不顾以往恩客家室的指指点点,只为了让她的大小姐可以读书识字。
那日,玫姨娘捧着托人买来的笔墨纸砚,郑重其事地递给了贺美人,时隔多年,贺美人又一次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莹亮的喜悦。
可事与愿违,贺美人天资不高,除了算数一课拿了甲等,其他均列为丙、丁等。
即便如此,姨娘还是捧着她那张甲等,说着要去厨房取浆糊贴在墙上,她日夜看着欢喜。
后来贺家大少爷也到了读书的年纪,继夫人怕被外人说闲话,这才允许贺美人一同在家学习,只是那纨绔,每一门课程都是丁等也就罢了,连算数一课是一窍不通,令贺老爷愁肠百结。
商人之子如此无能,又能如何,是个儿子就行了。
玫姨娘得知后,怕继夫人给大小姐穿小鞋,也就让她敛了锋芒。
到了十五岁那年,贺家老爷盘算着要让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嫁到一个大官当妾,大官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为此玫姨娘入府那么多年,第一次顶撞老爷和夫人,挨了好一顿板子,卧病一个月不起。
眼看自己疼大的小姐要被送去给老头作践,老天开眼碰着了新皇大选,举国上下适龄的良家女子都要去参加,那家彩礼即将到手又如何,只要没签两姓婚书,便不作数。
“大小姐,去宫里,那样就不会受欺负了。”
后来的考验中,贺美人听着玫姨娘的教导,没有隐藏自己算数方面的才能,以不错的成绩进入殿试。
太后身边嬷嬷的女儿便是当初女学里的一位先生,太后从嬷嬷口中得知贺锦屏性子和善,又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之女,有她在国库就不成问题,也就留下了她,封了个从六品的美人,养在兰林宫中。
“我花钱买通了出宫采买的公公,让他带信出宫给姨娘,可是一封回信也没有,也不知道姨娘现在过的好不好。”贺美人的小脸蒙上层微醺的雾,眼神时而清醒时而半醉,情绪低落后又开始说着她跟姨娘开心的事情,
到后来,二人都有些醉了,贺美人一个踉跄就要从椅子上摔倒在地,好在那身手矫健的忆恩捞住了她。
“大小姐,你醉了,该休息了。”忆恩提醒道,声音虽冷,动作却轻柔地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给她盖上了薄被,起身要去打水替她擦脸。
“忆恩!我没醉,我清醒得很。”贺美人酒醉的样子可与平常太不同了,吵闹了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许听澜本想给自己添一口酒,可那酒壶里是一滴不剩,只好坐在位置上发着呆,没过一会只觉得天旋地转,肉身虽然晕乎乎的,可灵魂还保持一丝丝清醒。
“许贵人……”
“……嗯?”
忆恩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道:“算了……奴婢送您回去。”
许听澜有些委屈,感觉嘴巴上都能挂上一盏灯笼:“我都晕乎乎成这样了,你还要赶我走……我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