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两人去了孟靖元的墓前。
这里和孟廷希的梦境不一样,孟靖元,一个暴毙在新婚夜的人,又恰逢孟家败落,于孟家而言,这便是不详。
他的墓被安置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想是人迹罕至,她们来的时候,这里早已杂草丛生。
但瞧着这幅景象,阿隐并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靖元喜静,没人来打扰他,也好。”
她淡淡地如是说道,然后撑着身体,给这里前前后后打扫了个遍。
清理干净了,天也亮了。
阿隐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安安静静地松下发髻剪了发,在发上仔细地结了红线,和书信一并烧了,
而后举起红线牵着的一对鸢尾酒杯,靠在孟靖元墓碑前,与他一并饮尽。
她不胜酒力,一杯下肚,眼眶就泛起红来,她抱着他的碑,叫他靖元,叫他孟郎君,
她靠在碑前,额心抵在孟靖元的名字上,说,“如今结了发,喝了合卺酒,你我便是夫妻了。孟郎君。”
当年初入明辉堂,不知何为郎君,他说一切如旧,叫他伯言哥哥便好,他说他不会伤害她。
时至今日,她明白了,不想再叫他伯言哥哥,任他后世孤冷了。
夭娘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她,在那一天,她与她说:
“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北疆,去平凉,哪怕居无定所,也比这个吃人的地方好。”
林隐却摇头:“靖元因我而死,孟家因我日夜不宁,不想再牵连你们了。”
夭娘道:“严校尉说了,他会护你周全。”
是了,
严昊穹自来的那天起,便说了要护她周全。
知道孟家爪牙颇多,他甚至不惜私下军令调来戚家军的将士,誓要护她离开,
却不料转头间平凉竟出了事,他父亲被弹劾拥兵自重,连镇北王也受此牵连。
林隐自然知道这是孟家的手段,她害怕了,跪在孟家门前,求翟青寒收手:
“只要婆母肯收手,我、我一定回家,做好长媳本分。求婆母,放他们一条生路……”
她甚至不敢说回“孟家”,每一句话都谦卑到了至极。
翟青寒收手了,严昊穹离开苏州那天,万般深刻地望着夭娘:“你要护她,我一定会回来接她。”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夭娘就接着出了事。
在林隐回到孟家的当天傍晚,夭娘就被翟青寒囫囵捉去,踩在地下:“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也配插手我的家事?”
夭娘奋力反抗,就在她反抗间,一张张书信自上而下抖散开来,淅淅索索落在她手边脸上。
她本无意去看,可瞥眼间望见“萧弘业”几字,实在刺眼。
翻起一看,果然是当初与萧弘业的点点滴滴。
“你不是一直说何男人无用吗?若不是那个男人,你只怕活不到如今呢。”
讽刺的笑声连绵入耳,“我当是多好的货色,到头来,竟是连何为恩怨都分不清的蠢货。”
夭娘震惊又诧异地一张接着一张地翻看着书信,到最后,整个人再没半点反抗的气力。
她不反抗了,翟青寒也收了手:“还有脸面插手旁人的事,且看看你如今,可当真对得起你那萧郎!”
夭娘彻底败下阵来。
是啊,她这样残败的人,如何对得起她的萧郎。
她的萧郎从来都是那样救她于水火,惜她护她啊。
时隔多年,但她永远都记得,当初遇到他的那幅场景。
那还是在金陵的时候。
身为富商嫡女,她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心仪之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