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杨富劳走在村子的小路上,看着左右两边紧锁的院门,免不了叹上一口气。
左边这家人孩子全出去打工了,只剩下家里一个老母亲,一个人拄着拐棍艰难地生活着。虽然孩子们会打钱回来,可说句不好听的,还能不能活着见到孩子,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右边这家人全部都外出打工了,几年都没回来了,门口的杂草已经长得比人都高了。
杨富劳还是喜欢以前年轻的时候,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苦,可村里是真热闹,虽然也有矛盾,偶尔也会有打架吵架,但人都特别热情,有人情味。
现在好了,人们也不吵架打架了,就是连话也说不上了。村里很多人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以前的村子里偶尔还开个会,放个露天电影,现在,凑几个人打牌都凑不齐。
村里的事也没有人管了,也没有人愿意做村长了。
上一任村长退下来之后,试着找了几个稍微年轻点的人来干,可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干不下去了。
这在当年可是风光无限的事,可现在,人们都只认钱了,没有油水,是没有人愿意干,何况还要担责任,有些事处理不好,还容易得罪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杨富劳又想起了当年为大妮当老师找村长的往事。
那时的村长多风光啊,村里到处都是巴结他的人,他们背着村里人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现在呢,村里有人带头去县里举报他,他吓得早就躲起来了。
听说,躲到省城儿子的身边,在那边摆摊卖大骨头呢!几年也不敢回家了。
附近几个村子里,好像也都出事了,要么就是挪用村里的公款,要么就是因为宅基地的事,有几个好像还被抓进去了,一关就是好几年。
杨富劳曾经也很羡慕他们,也曾有过跟他们争一争的心气,不过那时的二妮就劝父亲,时代变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平平气气地生活,少操那些闲心。
看来,二妮是对的。
或者说,二妮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
杨富劳为人耿直,做事踏实,性格又倔强,遇到胡搅蛮缠的人,要么意气用事得罪人,要么忍气吞声气坏自己,这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为了一点虚名还有心里的那口气,要付出那么多,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杨富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真是老了。
男人心中一口气,如果没了这口气,这个男人也就是真老了。
家里的地早就让别人种了,二妮给的钱,他也花不完,他现在彻底自由了,却发现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了。
无敌是多么寂寞!
没有敌人同样也是寂寞的。
追求了一辈子的幸福,追到手却发现,这种幸福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他还是想做点什么,总不能就这样吃吃喝喝等着彻底老去吧。
相比杨富劳的焦虑,媳妇倒是安闲自在,不用种地,她就在村前屋后开辟了小菜园,种些应季的蔬菜,夏天的土豆,番茄,青椒,豆角和韭菜,秋天的南瓜,葫芦,萝卜,白菜,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她又扎起了鸡圈,养起了鸡子,鸡蛋吃不完,就腌起来,等着女儿回来连吃带拿。
看着杨富劳从外边回来,媳妇免不了唠叨:“外边有啥好转的,一天到晚转来转去的。”
杨富劳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点着了一根烟,烟雾从他的手里和嘴角同时冒出来:“咱们是不是该去省城里看看二妮和三妮了?!”
媳妇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这个奇怪的老头,说:“咋了?你咋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