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他告诉她,他马上要离宫建府,再也不能来看她。
这星台太过寂寞,只有他陪她,她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怅然。
他察言观色:‘“还有一个办法,我带你离开这里,外头有车水马龙的街市,满大街都挂着花灯,有人在街边唱皮影戏,还有人卖糖葫芦。”
他终归没有底气,只能用尘世的热闹诱惑她,最后才问,“念冉, 嫁给我,跟我走好吗?”
她咬下一颗他给她的糖葫芦,凝眸望着他,从贝齿中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好”字。
那一晚,他欣喜若狂,满天星辰在他眼中显得格外绚烂,他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上心。
他其实骗了她,天家规矩多、哪能有他说得那么自在。
他为此也懊恼过, 他不该去算计她,于是下定决心待她好,去弥补她。
不过事到如今,他的懊悔早已烟消云散,更多的是在心底嘲讽自己,他不仅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那个女人的心,还小瞧了她。
打动她的并不是那一两串他自作聪明送的糖葫芦, 而是他今后的太子之位。
他们成婚后的第一年,她告诉他, 他们中州白氏都有观天象的本事,能前瞻一年后的世事, 看透人的命轨。
所以她救他的时候就知道一他会是今后的太子。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她后来看到了他一年后的寥落便离他而去,他却用三年的时光告诉她什么叫做人定胜天。
他酒醒时已是深夜,月已当空。
他惶惶然站起身,犹自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
最终,他挑了灯,批了一夜的奏章。
他是个好皇帝,唯有天下苍生能让他不分心。
天刚蒙蒙光的时候,老黄门进来伺候,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他虽不悦,却还是问了:“何事要奏? ”
“禀告陛下, 太子妃娘娘...白氏她....”
那黄门年纪轻,一时说漏了嘴, 吓了一大跳,最后结巴着才把话说完,“太医说白氏身子不大好,有旧疾,怕是活不久了。白氏想请您过去,她有话想对您说。”
老黄门知道犯了禁忌,说完连连磕头。
她要见他?
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倒没有动怒,视线终于从折子上移开,一点点抬起头来, 却说:
“这点事你也要来禀告朕?待她稍微好些,就让她家人将她从宫中接出去。告诉她,朕不想再见她。”
话虽这么说着,可连那老黄门也知道她应该是熬不到好转了。
他接着批折子,一不留神,朱砂蘸得太满,刚提笔,那鲜红的朱批便晕开了。
事事都不顺他的心,这殿中暗沉沉的,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索性搁了笔,走到殿外去透透气。
他免了随行的仪仗,只有几个黄门远远地跟着。
正是春日里,宫中的花开得正盛,花枝从他的袍上擦过。
他没有心思,一味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到了这宫闱的尽头。
抬眼一看,他才察觉自己竟到了她住的宫殿。
他立在殿前良久,没有进去。
春日多雨,有极细的雨丝飘落,落在他的肩头。
他忽记起上一次这样站在殿外淋雨的时候,她还在他身侧。
白念冉嫁给他之后,虽然从司天女一跃成为王妃,可她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与周边的人或物总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母后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却也奈何不了圣意,因此母后心中不痛快,待他们成婚后,不免时有为难白念冉的事。
许是要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