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的仆从快步上前,在车前俯下身去。车上伸下一只绣着百兽穿花图的鹿皮靴。踏在他们的背上,下来的却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看着虽有些瘦弱,却是面目清秀,唇红面白,身着丝袍以孔雀绿色的丝绸为底,白色的丝绸滚边。上面绣着两大朵娇艳欲滴的茶花,腰带上是金丝缠绕成的流苏,虽经路途劳顿,竟然是一尘不沾,左手食指上一枚淡绿色的翡翠戒指,更映衬得那公子一双手嫩白如葱。看到的人不由得都夸一声:好个俊美儒雅的贵公子。
那粗壮将军扬起鞭子点了点客栈,喝道:“快快快,去把那块地方收拾一下。”当下便有十余名兵丁入内,提起鞭子将院内坐着的客商尽数轰了出去。几名店伙躲得慢,也吃了几鞭子,顷刻间客栈里头被清了个干净。
那公子步入院中,用一条熏香的白手绢捏着鼻子摆了摆手,在一张看着还算干净的桌边坐了下来——先有仆人在凳子上铺了块金丝绒垫子——“董军门,甭忙活了,这一路上车子颠得厉害,我不想吃什么,简单来点茶点就好了。”
“是是。”那名董将军哈腰道,一回头登时高了几分,他招手叫上来了四五个管家打扮的人,吩咐道:“公子说了,弄简单点。”
这一声令下,顿时成百辆牛车上的笼包被打开,仆从如同轮毂般来回流转,院子里转眼支起了顶青罗伞,大幅绣着金团花的紫色帷幕绕着院子围拢起来,蜜饯果盘流水介送将上来,顷刻间摆满了一张桌子,将那些行路客人商旅看得目瞪口呆。十二名长袍宽袖的乐师磕磕绊绊地跑上前来,就跪在尘土里拉开架势,登时丝竹之声大作。其后又有二十名青衣奴仆快步走上前来,竟然带有锅铲砖木,就地支起了八口行军锅灶,他们找不到柴禾,便拆了七八丈长的木板栅栏劈成小条,另有十六名童子便用栅栏木在锅下点起火,八名庖丁下料放油,倒上带来的清泉水,烧起菜来,不片刻便是满院清香扑鼻。
那八名庖丁都是名厨大师,这时各自努力,扒、炸、炒、熘、烧,用尽全力整治拿手好菜,报出名来都是闻名的佳肴。
那董将军一脚将一名管家踢了个跟头:“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上好的佳酿怎么能不配冰块?还不去拿来!”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说道:“回军门的话,我们原来随身车里都放着冰壶镇酒的,可是刚才路上都被打翻了,镇好的酒也都洒了。”
“那就再去敲些冰来镇啊。这还要我教你?”董将军抬脚作势欲踢,管家连滚带爬地滚开了,连忙招呼手下奴仆把远远一辆牛车牵了上来。
原来那辆牛车上,竟然装载着厚厚的棉絮木屑,里头包着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块。当下十数名青衣仆从用铜斧劈下六七桶碎冰,送入院中,四处铺摆,更把两小桶酒置于碎冰之中。此时正是盛夏之日,这间小小客栈转眼之间却是变得冰雪盎然,凉意深浓。
董将军皱着眉头左右打量这刚弄出来的一切,那八碟小菜更是以极严厉苛刻的目光审了又审,只选了其中四碟,然后努力咧着嘴对公子陪笑道:“这种小地方,只能将就着点啦——公子您慢用。”
冯诺自打被轰出院外就一直袖手而观,人家在他院子里挖坑埋灶他也不介意,人家拆他的木板栅栏他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嬉笑眉开和气生财的模样。待到院中浓香四溢,八名庖丁垂手退下,另换了四名丝衣婢女将菜肴端上桌去,摆置好了象牙的筷箸,银制的爵杯,釉彩的碗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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