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尘面色渐渐转冷,那学子一开始只是痛斥红狐,但说到后面,连书呆子苏文浩也没能幸免,被冠以了一个“色迷心窍”的生锈帽子。
其余学子也大抵如此,认为当年的那个书生实在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身为读书之人,自当以浩然正气修身,岂能因为受到妖邪的一点点魅惑,就迷失了心智。
那学子终于说完,只觉得身心舒泰,有些意犹未尽。
宋玉尘眼神冷漠,从这些所谓的书院才子的脸上扫过。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圣贤教化之恩?”宋玉尘冷笑,道:“先不去说妖是不是都没有经过教化,但我问你们,那些连果腹都难以做到的贫苦百姓,他们是不是人?你们的圣贤最多也就教化了你们,可不曾教化他们,更不曾给他们一米一粟。他们甚至连衣服都没得穿,坦胸露乳的,因为这样他们就不懂礼义廉耻了吗?父母去世,他们却连一口棺木都不能给,那就更别说什么灵前守孝三年了。因为这样,他们就不守孝悌了吗?”
宋玉尘沉声道:“那样的话,他们与你们口中的那些妖邪牲畜有何异处?”
宋玉尘说完,四下陷入了安静。
半晌之后,又一学子站了出来,说道:“方显童,你这是答非所问,我们谈论的妖,你却答人,而且我们也没说过贫苦百姓是妖是牲畜这样的话,你也不要乱往我们头上扣屎盆子。”
学子情绪有些激动,一不小心就冒出了“屎盆子”这样不雅的词语。
宋玉尘淡然一笑,环顾四周,轻声道:“也罢,看你们个个面白手嫩,想来是殷实人家,又哪里知道柴米油盐贵,而圣贤之言贱?”
学子们看宋玉尘的眼神登时就变了,变得有些嘲讽,心说:“你方显童出身方家,最是锦衣玉食了,难道你就懂得柴米油盐几钱?”
身为曾沦落寒冷街头多年,后来才被瀛坞所收留的宋玉尘(孟长明)岂会不知?!
宋玉尘说道:“狐在你们眼中是妖,但你们在狐的眼中,又何尝不是妖,而且比妖更歹毒的人恐怕不在少数。退一步来讲,既然你杀的了它,它为何就杀不得你们?
刚才你们说狐妖害了那书生,害得他才入儒圣境就被天罚轰成飞灰,但你们可知,在此之前那狐妖曾救过那书生三条命不止?你们又可知,那狐妖害曾救下一整个村庄的人,让他们免于被山洪吞没?
你们说那书生无用,丢了你们读书人的脸,那你们可知他曾游说诸国,让百万黎明百姓免于战乱之苦?
那书生纵然无用,但他也是一代儒圣,也就是你们先前口中的圣贤。”
宋玉尘神情有些落寞,他解下腰间的白色酒壶,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烈酒下肚,烧的肝肠火辣,却敌不过世态炎凉。
宋玉尘将酒壶中剩余的酒都倒进了湖中,因为他知道那个已故的邋遢书生比他还要嗜酒。
宋玉尘对着湖水中喃喃自语:“耗子,你放心,你的女人我会替你保护着。”
通过听这些学子所说的话,宋玉尘几乎可以肯定,出现在咸阳的那只大妖就是红狐,也就是许州公冶府上的公冶灵。
只是让宋玉尘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她既然已经得以重生,而且跟很可能就是耗子转世的靳弘方相认,又为何还要突然跑到咸阳这个龙潭虎穴去。安安分分的待在公冶府等麻衣书生靳弘方从广漠回来,有何不妥?亦或者直接跟他去广漠,也至少好过去咸阳。
“六剑阁?”宋玉尘忽然回想起前不久的事情。本以为薛飞宫回晋阳只是为了婚约之事,而她的师兄花君厚的出现,宋玉尘也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