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现在爸爸生了病,怎么就想开了,想起我了?不嫌脏了?不怕街坊邻居笑掉大牙了?”
她漆黑的眼睛仿佛一潭死水,里面满是尖利的嘲弄。
“妈妈,你可想好了,我现在卡里的钱、身上的衣服,包括请小涛吃的这顿饭,都是我陪老板睡出来的,脏得很,你们一家子冰清玉洁、铮铮傲骨,真的愿意用吗?”
刘敏难堪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话。
苏音讥笑:“妈妈,我的好妈妈,我念着你和爸爸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想对你们好,你们不领情。现在我不想管你们,你们反倒过来卖惨,你这是让我里外不是人啊。”
刘敏擦着眼泪,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咬着牙站起来,退后一步,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小涛惊呆了,嘴里的汉堡都忘了咽下去:“妈妈,你在做什么?”
见她这样,苏音从喉咙里发出沉闷而凄然的笑声,眼睛里终于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她到底还是从不在乎她。
从不在乎她。
很快,周遭的目光一道道望了过来,每一道都像一把浸了毒的尖刀,将苏音的心插得千疮百孔、脓水泗流。
“音音,求求你了,”刘敏泣不成声,“就当妈妈求你,你就看在我们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帮帮你爸爸吧!”
女人嘶哑的声音,说大也不算大,却正好能让身边的每个陌生人听到。
于是,如她所愿地,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开始投以鄙夷的视线,开始义愤填膺地指责。
于是,如她所愿地,苏音成了千夫所指,成了众矢之的。
苏音深呼吸,平复了略微颤抖的呼吸,卷翘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半晌,她苦涩地低笑叹息道:“妈妈,您可真是我的……好妈妈啊。”
刘敏面上满是愧色,却依旧在继续逼她:“音音,你弟弟还这么小,他真的不能没有爸爸……我们家不能没有你爸爸啊!”
“是,家里不能没有爸爸,不能没有妈妈,不能没有儿子,但唯独可以没有女儿。”
苏音讽刺地说:“不然,我也不会那么早就被你们找到了夫家,也不会高中都没上完就被你们逼着辍学嫁人换彩礼!”
刘敏全然不顾苏音声声泣血的控诉,麻木地哭着,重复着,毫无尊严地给她磕头:“妈妈给你磕头了……求求你了……”
小涛吓坏了,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刘敏身边,抱着她大哭:“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啊?”
苏音点了点头,眸中含泪,语气轻松地说:“对,你们都是可怜人,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仰起头,把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起身,走到刘敏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道:“妈妈,别跪了,我怕折寿。”
“那……那你答应我……”
“我哪里敢不答应啊。”苏音笑吟吟地说,伸手把她拉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取钱。”
刘敏站起来,抹了把眼泪,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苏音面色温和:“一会儿再去吧,先让小涛把汉堡吃完,不然浪费了。”
刘敏面露喜色,连忙道:“好,好,小涛,快点去吃,都吃干净了!”
小涛还理解不了现在的情况,但见妈妈不哭了,便也不在意了,美滋滋地坐回去继续吃。
吃完了饭,三人走出麦当劳。
苏音依旧承受着一群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但她肩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看都没多看一眼。
去附近的银行取了钱,苏音面无表情,直接把钱给了刘敏。
刘敏拿过钱,又掉了眼泪,一个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