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顾之噎住,闷头喝汤。
雪姗姗坐着和两人聊了一会儿,就被室友邀走了。
“改日喊上茅乐成,咱们四个一起去爬山去。”雪姗姗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笑着挽着同学的手走了。
尚清发现自从雪姗姗回京都后,整个人变得松弛很多,不那么紧巴巴的。
或许,回到家人身边最是让她安心吧。
时光飞转,马上到了尚清师傅——王超英女士的离职之日。
尚清去到京都火车站,打算送王超英一程。
到场的,除了尚清之外,就是王婶和谭师傅,他们平时和王超英接触最多,也关系最好。
这一回,王超英换下了自己惯常以来的帅气风衣,没戴蛤蟆镜,耳朵边夹着的烟也没见了。
反而是寻常中年妇女打扮,短发用蓝色头巾裹住,裤子也是灰扑扑的。
第一次,王超英显出老气。
“超英啊,怎么穿成这样?都不像你啦!”还是王婶率先问出口。
王超英不好意思摸摸头巾,笑了:“这不是怕火车上有扒手吗?我就穿土点,怕贼惦记。”
尚清却不这么觉得,她隐隐生出预感,自己师傅像是在跟京都的生活告别。
早在一星期前,王超英便将自己买的皮衣全送给尚清。
要知道,这些都是王超英早些年花了大价钱自己买的,纯粹就是喜欢。
单是托人转手出去卖,也能收回一笔钱。
王超英想也没想,直接收拾出一箱,全留给尚清。
“女人嘛!开车穿皮衣多酷啊,你以后把头发剪剪短,多精神!”王超英那时是这样说的。
尚清回想起来,还能记起她师傅说这话时的闪烁目光。
无论是从小梅,还是王超英,她们都是离开家庭到外地打工的第一批女性。
她们坚韧不拔,落地生根,硬是在七十年代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她们拿到手里的工资,一点也不比男人低。
“清清,你来,我有点话要跟你说。”离火车开动还有十来分钟,王超英刻意叫她。
“来了,师傅。”尚清应道。
王超英背过身去,远离王婶和谭师傅的视线,和她密谈。
“清清,你和裴少爷的事我都知道,你一直跟他有牵连,俩人是在处对象吧?”王超英揶揄道。
“嗨,师傅,你都知道了。”尚清捏捏手指。
“裴少爷是个好人,我在他们家也算干了半辈子,虽然裴少爷前几年不在家,但他的为人、品行我还是知道些的,小伙子谦虚肯干,还下过乡,吃过很多苦头,我敢说,京都很多小姑娘都配不上他。”王超英毫不吝啬、真心夸赞。
尚清静静听她说。
“但清清,你也是我见过最独特的小姑娘。你这么小年纪,一个人来京都给人开车,几个月就考下驾照,论开车技术,你比很多男同志都要强,刚开始知道你和裴少爷的关系,我是不赞成的,因为差距太大,结果不会好到哪儿去,但我一直在观察,观察得久了就越发觉得你俩有希望。”王超英拉过她的手,手心发热。
“清清,你要上进,做一个独立的女孩子,那感情就会给你的人生添光添彩,而不是成为累赘。”
火车站人来人往,总有鸣笛声响起。
但她好像进入了一个静止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只有王超英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温暖的、亦是诚恳的。
“但我不是说你要一直当司机啊!给人打工多没趣呀!以后经济发展了,自己封自己个小老板做做,到时候,不要忘记我这个农村老太太,写信通知我一声,哈哈哈!”王超英遥想未来,乐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