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等处地方、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蒋允仪,身领节钺,守土有责,本应实心任事,捍卫地方,以舒圣明南顾。不期尔受事经年,尸位素餐,藐玩敌寇,致六邑失陷,逆氛大炽,流毒三省。尔实实辜负朕恩。兹命锦衣卫北镇抚司将尔革职拿办,提解到京,明正典刑,不得有误。钦此!”
宣读圣旨时,卓正特地让卢象升在一旁恭听。卢象升心里明白,皇帝摆明了是要杀鸡儆猴,震慑警示自己这个继任巡抚。自己如果不能在郧阳有所作为,下场恐怕会和蒋允仪一样,甚至更加悲惨。崇祯皇帝心里认为,只有通过这种严厉的制裁手段,才能表现他洞察幽微,才能展现他君主的威严,也才能促使大臣们听命于他,为他卖命。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既拉拢又敲打的崇祯皇帝,卢象升心里感到不太轻松。
蒋允仪长跪在水青石地板上,因为悲愤而哽咽良久。
卓正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反应过来,伏首贴地,噎声道:
“臣蒋允仪领旨谢恩!”
卓正将写有圣旨的黄绫交给蒋允仪,命令左右:
“上枷!”
左右力士一步上前,利落地摘去蒋允仪的乌纱帽,褪去三品绯红孔雀补服,给他套上枷锁。锦衣卫正要将他押上囚车,一位身着青袍的年轻官员突然大声道:
“且慢!”
卓正转身瞧向那官员,见他剑眉朗目,仪容俊伟,面上稚气虽未褪尽,却毫无惧色,又疑又喜,便大声喝问:
“何人喧哗?”
那官员拱手道:
“郧阳府推官江少连,为蒋大人鸣冤。”
在场官员无不为这个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毕竟,当着锦衣卫的面,替一名下诏狱的囚犯喊冤,是要背负极大政治风险的。
“有何冤情?”
“大人明鉴”,江少连上前一步道,“强寇来犯之时,蒋大人以五百孤军困守郧西,可谓黾勉苦辛,恪尽职守。战败失城,全因敌我兵力悬殊,并非蒋大人之过!有司不分是非,不辨曲直,只一味求全责备,岂不令天下人齿冷?!”
卢象升在一旁静静观察他的表现,见他行事虽然失之冲动,但不畏强权,仗义执言,应该是个可造之材,心里倒生出一股欣赏之情来。
卓正心中虽喜,但碍于君命在身,便鼻头一嗤,冷冷道:
“是非曲直,有司自有明断,岂容你一个推官妄加评议?速速退下!”
巡抚行辕的大门外,当地百姓听说蒋允仪被捕的消息,早将行辕围了个水泄不通。锦衣卫力士将身戴枷锁的蒋允仪推出大门,百姓们便纷纷涌上前来,他们群情鼎沸,手里头拿着锄头镰刀,一面堵住道路,一面声嘶力竭地哭喊,使锦衣卫困陷其中,动弹不得。
“蒋大人不能走!”人群中走出来一生得粗壮的年青汉子,“蒋大人是个好官,你们凭什么带走他!”
“大胆刁民!”卓正怒喝一声,“锦衣卫奉旨办事,谁敢撒野!”
“什么狗屁圣旨,谁屌你!”那大汉挺胸上前,将手里的长斧柄头往地上重重一敲,朝周围百姓大声疾呼,“乡亲们,今天谁要敢带走蒋大人,咱就砸烂他的狗头!”
周围百十来号群众纷纷拥声鼓噪,冲突一触即发。
卢行忠在后面看见这群激动的百姓,心里犯了嘀咕。他低声问起卢象升:
“大人,看起来蒋允仪挺得民心的,难道朝廷真的抓错了人?”
卢象升轻嘘了一声,示意他隔墙有耳。
卢象升虽然不在京师多年,但对于一些基本的政治规律还是摸得清的。国家坏事的时候,往往需要有个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