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依旧不随别处,谈不上温暖,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冷。
吹面不寒,是为杨柳之风。杨柳仍在,当年所观之人呢?
所观之人已经不在了,他已身赴黄泉。
所在的只有默然立于坟边的三人。
地有浇酒之迹。
酒从哪里浇下的?
从杯里。
杯又在哪?
在手中。
唐婉此时左手握杯,右手持壶。
前酒方浇,后酒便添。
心头原本有千言万语,却未曾想到了此处却是一字难处。
满怀深情,全在酒中。
赵槐梦突然发现唐婉脸上的皱纹实在过于明显,“原来唐前辈到了这个年纪。”赵槐梦在心里想到。
朝才青丝暮成雪,美人白头最可怜。当年歌酒桃花前,而今倾杯下黄泉。
她情深似海,只因昔日山盟。
伤心桥,唐婉此刻正站在这座题着“伤心桥”三字的木桥上,伤心桥,伤心桥,为何伤心?他路游是为我伤心么?还是为了别人?想到这里,唐婉有些生气,在桥上轻跺了一脚,却是引出桥声一阵吱吱呀呀。
唐婉不禁摘下发间钗簪,这是路游当年深情之赠,她还记得当时路游之言:“蕙仙,我如此钗,你便如这钗头之凤,今生得你,便如钗头附凤。”
钗头附凤,钗头附凤,所言之凤尚在,所话之人却是不见。唐婉蓦然瞥见河边垂柳,倒影水中,桥下之流,便因这一柳之映而显出春绿之色。
唐婉挥手运钗,却是欲在伤心桥上再刻于字,她一气呵成,是“下春波绿”四个字,正排于“伤心桥”三字下方,七字而竖,正是一句“伤心桥下春波绿。”
伤心桥下春波在这个时候都绿了,可是当年的故人却为什么还不归来呢?
许久不动,静静沉思。
“唐前辈。”赵槐梦喊道立于桥上之痴人。
痴人未应。
“唐前辈。”赵槐梦又提高了音量。
“嗯?”唐婉回头看他。
“唐前辈,这间屋子是师傅生前所住,原本是该封住,但回沈园前我突然想起师傅房间的壁上有几行字,想必该是师傅写于怀念唐前辈的。”
“当真?”唐婉语带喜色。
唐婉疾步上前,推门而入。
满目灰尘。
唐婉张目四顾,依稀能见墙壁上写有几行小字。
她俯身细看,随后口中轻出一阵气,要将覆字灰尘散尽。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字字诛心。
以情诛心。
赵槐梦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只留唐婉一人在这间屋里。
是不是重重心事之人最怕长夜?
可惜再怕,也是要面对的。
昼夜更替,不同人生无常,但都是眼前无法逃避之事。
“唉。”由心而出的叹息,却是赵槐梦在屋外所发。
居然已是破晓。
唐婉却是在屋里待了一宿。
门“嘎吱”一声,唐婉应声而出。
“我们,这便回去钗凤宫吧。”她语气之中,像似了却一桩心头重事。
伤心之地,纵是景色醉人,又有几人愿意流连不返呢?
唐婉说完便即走开,赵槐梦走进屋里,他原本是只想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