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洗风尘停下,确然是家客栈。
右边是家布坊,左边的店铺已关,大门虚掩着,昏黄灯光透出,门上匾额浮书着“云英鱼面”四字。
唐采衣站在门口,抬头望着一洗风尘。
我裹着花戏雪给我买的一条厚毯,和他蹲在路旁的烤肉摊里,我挨着炭火取暖,他啃着两只鸡腿。
身后是云英城的白鹭广场,着实热闹,高楼比肩,商铺琳琅,完全不是德胜城可以比拟的。
我等着有些无聊,呵着手道:“云英城你来过吗?”
花戏雪啃得津津有味,摇头。
“那你听过吗?”
“南州首府,也是天下十大繁城之一,怎么会没听过。”
我看向一洗风尘的门匾,道:“说起来,它最奇特的是格局。”我若有所思道,“云英城中央有三个广场,我们居住的龙腾阁在归秋广场,现在所处的是白鹭广场,除此之外,在另一边对应位置上,还有一个风月广场。”
这很像苍烟秋阳阵的排法,不知是凑巧还是出自哪个高人的手笔,无人得知。
小贩是个年轻小伙,声音带着海边人软软的嗲音,笑道:“姑娘对我们云英城了解的不少嘛。”
我对他笑了笑,忽的一顿,看向花戏雪:“我刚才说了什么?”
他将鸡骨头一起咽下:“格局。”
我起身看向身后,再仰头看向高空,他爬起来:“猴子?”
我皱眉,低低道:“三足,缚狱,避坚,北挖长渠待敌,东引长光入阵,这是采灵么?若安置于云英城里来,这地形。这是,这是兵阵。”
“……说点我听得懂的?”
“就是星位和药引。”我朝他看去。
唐采衣回身走来:“初九。”
我收回心绪,问:“如何?”
她低落道:“该想的想不出,不该想的。脑中恣意横生。”
花戏雪挑眉:“什么是不该想的?”
“虫子,空皮囊。”她回头看向匾额,“好在我已能自持应对,即便是虫子,也无惧了。可惜自持。总不是自控,我管不住思绪,但我相信有一日,总能。”
花戏雪问我:“她在说什么?”
“记不清事情很痛苦。”我看着客栈灯火,快要在我眼里迷离,“尤其是记不得自己是谁。”
唐采衣朝一旁走去,我和花戏雪跟上。
她端手而行,脚步极慢,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着。
我裹紧厚毯,这时迎面而来许多地痞。挥着刀枪棍棒一路怒骂,气势汹汹。
“这口恶气一定得出!”
“砍了他娘的!替老大报仇!”
“砍死一个算我的,坐牢砍头我替弟兄们顶了!”
“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让他死!”
“让他死!”
“让他们死!”众人齐声喝着。
我忙几步上前,拉着唐采衣退到一旁。
路人亦纷纷避开,他们很快经过,尾后两人忽的叫道:“哇呀,那男的真俊。”
“哈哈,要老大见了,肯定欢喜的要死。”
声音渐渐远去。路人朝花戏雪看来。
唐采衣问我:“他怎,不恼火?”
花戏雪眉头一皱,不待我说话,她又了然:“恼火。也不见得有用,他习惯了吧。”顿了顿,摇头,笑道,“应该是,不得不习惯。”
花戏雪烦躁的看来:“你不是脑子不好使吗?话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