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灭并无不同,可你想过没,倘若你被戾气吞噬掉理智,变得穷凶极恶,你照样不是你自己了。”
我停了下来,静静等着,其实还想说很多,说一说齐大娘,说一说燕儿姐,说一说秋草。
可我又知道,现在提她们对郭大娘而言意义不大,登治尊伯对我说过,世上不幸的人很多,有些人喜欢听比自己更不幸的遭遇来自我宽慰,可真正绝望至深渊的人,他们不会愿意去听其他人多惨。
郭大娘就是这种绝望至深渊的人,其实,我也是。
月色推开乌云,洒在洞前,淡薄一层,郭大娘终于缓缓走出,发白的瞳仁望着我:“就这些,你说完了?”
“我口才不好。”我看着她,“你愿意往生了吗,随时可以开始。”
她看向搁在我身前两丈多远的竹篮,眉目渐深。
我等着她说话,良久,她摇头,喃喃道:“不行,要是我一直不碰人心呢?如果我可以做到呢?”
“可是我不会放你走。”我道。
她一顿,怒目望来。
“我师尊说过,遇到鬼魄,一定要亲眼看到他消失,要么消失在往生阵里,要么化为烟尘随风散尽,孰利孰弊一目了然,你不会选么?”
她今日一天都在洞里,我不相信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仍犹豫着,萧睿忽的起身,不耐烦的以扇柄指她:“你怎么就是想不通啊,我分析给你听吧,你就是觉得没人对你好嘛,那你干嘛不自己对自己好?你给来世的自己一个新生,也算是个新希望,有何不可?说不定因为你这辈子太惨,下辈子有个好命了呢?”
郭大娘朝他看去。
萧睿打开扇子摇着,没好气道:“若说你恨一个人,大仇不得报,那你变成这副模样我尚能理解一二。可你现在恨着整个天下,难不成你要毁掉天下?你且看看你自己,你仅是一个连阳光都晒不得的鬼魄,你只能被这个天下愚弄,每天过着昏天暗地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有何可贪恋?我要是你,我早跑了。”
萧睿朝我望来:“阳儿。”
我意会,俯下身去篮子里拿东西。
往生阵有许多种,最快最简单的是日升月落。
华光如屏,顷刻散开在两丈来宽的阵法边沿,我沿着这道边沿倒下土油浆,登时陷下一道圆壑。
我再将浸泡过月萝湘露的长绳编作陈黄旧岁结,起身看向郭大娘,她有所感的回头望着我,再抬眸望向光屏。
我抬手递给她。
她缓缓走来,手指刚触及,一个女音就在此时笑起:“你们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娘,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往生阵,你确定他们不是贪图你那个宝贝?”
郭大娘一愣,登时缩回了手。朝声源看去。
清容倚着树干抄着手,笑望着我们:“别被他们糊弄,你哪会轻易被什么戾气反噬,你就算真的吃了人心也没什么大碍,你可是有那个宝贝在手的。”
“你闭嘴!”萧睿大怒。“给我滚!”
“郭大娘!”我忙道,“你别信她,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抵御戾气浊气和煞气的反噬,你……”
“嗖”的一声,清容射来一柄短刀,我叫道:“当心!”
却晚了一步,短刀刹那穿透她的手腕,带起一阵青烟,痛得她叫声刺耳。
我看向清容,怒道:“你……”
“阳儿小心!”胡天明蓦然大叫。
头皮一紧。郭大娘忽的抓住我的头发往另一边拖去,萧睿他们忙奔来,却被一柄短刀拦住,清容随即跃来,又有三柄短刀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