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必须找到这个基本点,才能够真正和万物归一者结合,亦或者,至少确保自我不会被万物归一者彻底侵蚀,然而,他无法想出来。这个哲学问题已经超过了他曾经学过的所有知识,也超过了他能够基于自己已有的知识,自行寻获答案的能力,他只是一个神秘专家,而不是一个哲学伟人。不,即便是哲学伟人,也未曾用明晰的话解释过这个问题,如果有的话,那毫不疑问会被视为终极之学问而流传下来。所有的伟人,只是用了语焉不详,仅能意会的方式,留下一些模糊的字句让人陷入深思之中,但是,在这些语焉不详的背后,是否也意味着,他们只是“感受到了答案”,却也没有能力“说出答案”呢?
席森神父自问比不上那些哲学伟人的,从“思想”上出发,最终让自己看到的,只是自我的尽头。
然而,席森神父没有后悔。
他从一开始就有了落到这个地步的心理准备。在万物归一者中,所有的消失都是“逝去”,而非是“死亡”,在席森神父之前,爱德华神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并在席森神父自己也进来时,同样明白了这一点。或许,这是比被那个叫做“江”的怪物吞噬掉更好的下场。哪怕面前的对手已经是“最终兵器999”的形态,但是,席森神父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个最终兵器999是如何出现的。警惕最终兵器999,不如说警惕“江”,万物归一者也继承了这份警惕,因为席森神父在引导它。
席森神父不确定,自己还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他此时的视角所能观测到的一切,都彻底超乎了他固有的认知,从而让他自觉得一无所知——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一无所知,就如同刚刚来到世间的婴儿——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同的,都是新奇的,都是可怕的,都是不可思议的。
不可思议的争斗,在不可思议的范围中,仿佛在不可思议之上还有更加的不可思议,完全无法将交战的双方作为参照对象,无法理解自己和这些怪物究竟差了多远——那绝非是量变的距离。
席森神父也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在这里死战了,过去肯定拥有理由,但此时此刻,所有的理由都伴随着“我是谁”这个问题的无法解答而渐渐消失。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么,“自己为何而战的理由”的主观愿景就顺理成章地没有了意义。
即便如此,那汹涌澎湃的情感仍旧像是巨浪的余味,在席森神父对自我的认知和判断彻底消失之前,仍旧在发出嘶哑的声音。
尽管渐渐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这份冲动仍旧存在于最后残留的意识中。
……开辟道路。
——为了谁?为什么?
……总而言之,就是要开辟道路。
苍白无力的自我,用连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声述说着,这个人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然后,有一个问题从他的内心深处浮现:“人”是什么?但问题之后又沉默下去,仿佛这个问题本身已经没有了任何回答的意义。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道路。无法判断这条路是如何出现的,也不明白“路”是什么意义,这个概念所描述的主体完全失去了形象,但是,“他”仍旧走了上去,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上去。
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他”似乎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但是,“很多”到底是什么,也已经无法理解了。
“他”就是这么走着,一直这么走下去,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推动着他的行为。倘若意识——无论是主观意识、客观本能、表层意识还是潜意识——决定了行动,那么,此时的“他”的意识又是以何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