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一时安静了下来。
乐师忘记了奏乐。
宾客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许虔的席位,或兴奋或好奇或担心地等待着情势的变化。
这一桌子的人可都是罗本的老相识,许虔自不必说,那站在身后的大汉乃是典韦,他嫌弃这一桌子席位太贵,索性便充个随行的侍从,至于坐在许虔身边的青衣男子,灵光毓秀,俊逸非凡,乃是张玲珑乔扮的男装。
何士一振锦袍,玉面露出喜容,几个大步便行到那红香木木桌前,对端坐在席间的道士,施施然一辑,朗声恭敬道:
“何士见过许功曹!”
虽然论身份他还是半个皇亲国戚,但他自幼饱读诗书,是个极重礼节名分的人,如今尚是白身,对曾为郡功曹的许虔自然还是要有礼貌。
这时,一股柔和如春风的力道轻轻将他的身子托起,何士不敢违逆,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来。
许虔的双目。
恬淡而安适,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
许虔道:“老夫早已辞官,功曹之名在下愧不敢当,何公子,称道长便可。”说着,他站起身,将拂尘轻轻甩在肘弯,回了一个见面礼。
何士瞧他样子,心道,听闻这位平舆龙才弃儒入道,如今看来果然是真。边想,他边对许虔抱拳连声致歉,道:“在下小妹年少气盛,行事不知轻重,让道长见笑了,回去必当严加管教。”
许虔淡如轻烟般说道:
“令妹天真,不必多责。”
何士松口气,道:“是。”
典韦道:“这青楼女子举止放荡,确有失礼之处,刀姑娘看不下去亦在情理之中。但凡事应适可而止。”
何士道:“多谢教诲。”
许虔微微摇头,叫他不必如此客气。
这边,在场的客人暗想,这位道长不知何方神圣,竟能使得名誉洛阳的何家大公子如此谦恭以待。
罗本却一直注意着被众人遗忘的那位姑娘。
她彻底失败了,娇艳的脸庞上满是狼狈的泪渍,十指死死抓紧身上的黑色衣裳,不住地颤抖。
终于,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要离开这个带给她羞辱的地方,没有人看她,她希望能静悄悄地退场。
这时候也没人在意他,在座的目光都聚焦在何士身上。
她低下头,咬紧牙,不想看见楼里其他姑娘嘲讽的表情。但是,当她经过时,依然听到了玉娇的讥笑、无双的冷哼、风琴麝白眼的动静、柳飘飘唾口水的声音……忽然,一只脚平空横出来,绊在她的身前!
他慌乱间哪里来得及去躲闪,左腿一弯,身子失去平衡就往地上跌。她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又被人推了一把,惊慌中忙抬眼,一张跋扈得意的脸,是颜媚儿,平日里她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落井下石?!
他止不住坠跌的势头,身子摔下去,她闭上眼睛,心中一片阴冷漆黑,她恨!
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爬,可以用各种手段,只要能成功!她无非是选了一个错误的方法,为何就要落入被人嘲笑和践踏的深渊,她恨!
一双温暖的小手。
那姑娘没有跌在冰凉的地上,有一双温暖的小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将她用力地扶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使脚绊她的颜媚儿旁边。
颜媚儿恼怒有人扫了她的兴,低头“呸”一口,啐在那姑娘衣角,骂道:
“贱货!”
那姑娘好似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看一下是谁扶起了她,僵直着身子,径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