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营,至多晌午,就会跑来叨扰。
所以,此时,听初一禀报,李虎跃让李素带着,来跟柳轻心求医,他半点儿,也未觉意外。
若那李虎跃,不是打算揪上李素“引荐”,大可径直来良医坊前堂敲门。
他既是先一脚去了江南大营,那便是等于,他已打定了主意,借李素与自己的关系,搭上自己,而非只是“有求”于柳轻心。
抬头,看向柳轻心,无声的跟她使了个眼神儿,向她问询,如何打算。
片刻之后,便见着柳轻心朝铺面方向,冲自己努了努唇瓣,同样无声的告知自己,将李素和李虎跃两人,引去铺面,不要带来后院。
“你去跟在铺子里做事的婆子们说,让她们拆了铺子的挡板,引那两人,在铺子里等着。”
“夫人不喜早起。”
“我正在和她讲道理,唤她起身。”
昨日,柳轻心已跟他分析,李虎跃直奔江南而来,应是打着治伤的幌子,与他这个炙手可热的三皇子殿下,搭上关系。
手骨断裂,虽不是什么难治的伤患,但若是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便会是一辈子的事儿。
运气好的,遇上圣手,留下隐疾,不过是令后半辈子,都活在阴雨时节,遭罪的阴影里。
运气不好,遇上孬手,便是接骨失败,彻底变成三根手指都无法活动的残疾。
“这李铭,还真舍得儿子。”
“看来,还真是什么东西多了,就会都变得不值钱了。”
柳轻心笑着放下茶盏,跳下小榻,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对李铭的做法,嗤之以鼻。
“踩断左手的三根指骨。”
“这老狐狸想的大概是,纵我是个孬手,治不好李虎跃,一个文官,少三根手指,也不会影响仕途罢?”
“啧,这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呢!”
作为一个,追求医学巅峰的人,柳轻心最不喜欢的,就是病人对自己缺乏信任。
而此时,李铭的自以为是,恰好,就准准儿的撞上了她的逆鳞,惹了她真怒。
“娘子休要跟那老匹夫置气!”
“不过是只,马上就要被屠夫操刀剥皮的老狐狸,怎还不让他蹦跶几天!”
“若因为一张掉毛儿的破狐狸皮,把你给气着了,我岂不是亏大了?”
起身,扶了柳轻心,翎钧这二十四孝好夫君,快步走到架子旁边,为她取来了压风用的白狐狸毛儿斗篷,小心翼翼的,帮她披在了身上。
为防她白天暖和,出门儿时,忘了穿戴,太阳落下后冷了,又寻不着,翎钧特意使人,给她做了五件一模一样的,分别存放在卧房、书房、小宝的房间、姜老将军房间旁边的耳房和铺子的后堂。
她来书房时,不曾穿戴,他没见着,自无法阻止,这会儿,见她要去铺子,需穿过有过堂风的回廊,他又怎能允许,她斗篷都不穿一件的出门!
“瞧你说的!”
“你娘子,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乖乖站在原地,任翎钧帮自己把斗篷穿好,柳轻心的心里,已然有了既不违背医德,又能整治李铭的办法。
他是条精明的狐狸。
他给李虎跃踩断三根手指,除想以此为契机,与翎钧建立更进一步的关系,以保证,为德平伯府,在与翎钧的走动中,留下更多余地外,也不无藉此,探查翎钧手里,是否掌握了所有李家人收受贿赂罪证的打算。
毕竟,这本暗帐,是那个被翎钧关押的胖子记录的。
以翎钧以往,审问刺客的手段,想自那胖子嘴里,问出这本账册的存在,并非难事。
“说话,可是要凭良心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