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使团的馆驿极大,俗话说:“两国实力相当,外交就是力量;两国实力悬殊,力量就是外交”,使团的待遇亦是国家实力的体现。齐国也是老牌大国,早年的齐威王任用邹忌为相,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桂陵、马陵两战大败魏国,设立稷下学宫广纳天下名士,文治武功睥睨天下;便是上一代的齐闵王在位时,也曾与秦昭襄王并称“东西二帝”,但自乐毅五国伐齐之后,这个国家就再也没有了同秦国一争高下的底气。
秦使李祥只是个中大夫,齐国的上大夫后胜在他面前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的表现。后胜的拜访给秦使带来了王后的“暗示”,看到驿馆里的军士已经养足精神,饱餐战饭,他知道他应该走了,他可不想等到秦使的行动开始还留在这里。杀长安君这件事必需由秦使来做,他可不能牵连进来。他很清楚地知道个中利害,即便是以王后娘娘的胆略手段,也不过是大费周章地派人来暗示秦使,她为何不自己动手呢?
那是因为齐国还有田单。
别看这老小子平日里不哼不哈,一副与人无害的模样,却正应那句会咬人的狗不叫。稷下高士鲁仲连私下里对他有句评价:
田单者,善机谋,天下毒士也。
后胜对着秦使拱了拱手道:“李大人,赵使挟持历下邑守的事情过得片刻就会承到大王的案头,正可为今晚的行动增加砝码,到时候齐赵两国纵不结仇必然交恶,再无结盟的可能了。”
李祥道:“昔年秦齐并称二帝,娘娘慧眼如炬,力主齐国与我秦国交好,实是明智之举。娘娘与上大夫对我秦国的好意,李某回国后自当如实禀告我王。”
秦国对他国的渗透想来不惜重金,后胜听到这一句话,笑得更开怀了,正欲起身拜辞。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报”声还未落地,一名冒冒失失的兵卒已经拜到厅前:“大人,赵使那边又有异动了。”
秦国以武立国,非有军功不能封侯,是以朝堂上下武人氛围浓厚。这个李祥却是文官出身,对这一套军营里的东西颇为不喜,不禁皱了眉道:“叫嚣个甚,还能有什么异动?讲。”
“酉时三刻,馆驿内院似有山呼之声,后来就没了动静,小的还欲再探,就在刚刚突然驶出了两乘车马,一乘向西,一乘向东……”
“噢车内载的何人?”
“不知。”
“目的何处?”
“不知。”
李祥鼻翼抽动了一下,恶狠狠道:“不知不知,还不给我去探。”
“嗨!”兵卒忙不迭领命,李祥又道:“给我死死盯紧。”
“嗨!”
“大人不必着急。”伴随一个低沉、四平八稳的声音,厅内陡然皱起的氛围似是被轻轻抚平,自厅门外走进一个中年男子,关节粗大,颧骨高突,坑坑洼洼的一张黝黑面皮——正是赵欢在常文府上看到的那名武士。他信步入席,分腿跪坐在案后,两手按于膝头,颇为平淡地道:“如此小小伎俩,不过为我们的游戏徒增趣味罢了。”
李祥见到了他,当即收拾起怒容垂袖作了一揖:“如此有赖家老。”
后胜见状忙也深躬一礼,心中却道:“不知这人是谁人的家老?竟连李祥都对他这般有礼。”
……
……
齐国宫城,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齐王应已早早入寝歇息。其实入寝倒也不是歇息,那时候的娱乐活动毕竟太少,莺歌燕舞天天看也会腻味,他又不喜欢田猎骑射那一套,过剩的精力也只有每天嘿嘿嘿了。
这一代的齐王田法章与结发妻子相识于微末之时,是以对她极为敬重。但敬重归敬重,当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