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叔叔婶婶一言不发,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
良久,王厚义抬起头来。他的眼眶潮湿了,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本家二爹刚才的提议,语气坚定地说:“不行!老子今天是不准她进这个屋的!臭婊子,离婚十七八年了,还回来扯皮,不要脸!”
本家二爹二婆开始劝厚义,叫他为来年的顺遂着想,忍耐一下,平平安安过个年。
加林也不同意父亲这种蛮横的态度。他总觉得,母亲既然回了,就肯定要进这个屋,因为她就是为这个屋而回的。
大家又商量了好半天。最后决定,由王加林去接他妈,前提是,先讲好回来后不要闹。
肩负着满屋子人的重托,王加林前往村支书家里。进入村支书家后,他看见母亲正在和村支书的老婆拉话。
和上次相比,白素珍明显瘦了。见到儿子加林,她挑衅地问:“没想到我会回吧?”
王加林没有应声。
白素珍说,她准备住在村支书家里。
村支书却叫加林接他妈回家过年。
“回去吧。”王加林说。
“你先坐下。我让马红为奶奶画了一张像,你看画得象不象。”白素珍在装满文件材料的提包里翻了起来。
像是根据加林他奶生前的照片画的,哭丧着脸,瘦骨嶙峋的样子。画像两侧分别写着“宪法显灵”“善恶应报”四个字。
“奶奶生前总是讲,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现在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应该让恶人受到惩罚,你说这几个字该不该这样写?”白素珍问。
王加林没有回答。他叫母亲回家后不要闹。
“不闹是不可能的!”白素珍明确无误地予以拒绝,“你难道不知道仇人相见是怎样一种情形?”
王加林感到非常为难。
村支书夫妇这时都来劝白素珍,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乡下人图个吉利,最好别吵别闹。更何况,加林开春后还要结婚。
思忖良久,白素珍这才答应,只要王厚义不打不骂,她就不闹,并且要求村支书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回家的路上,王加林的心情很不平静。不知为什么,他怕见到村里的父老乡亲。
临近加林家时,早已在屋侧边的厕所里观望的王厚义出来阻拦:“哪里去?哪里去?干什么?”
王加林一急,也糊涂了。他没有向父亲解释说,讲好了不闹的,只是低垂着头,强行往家里走。
白素珍石像一般立在屋侧边,紧闭着嘴唇,高傲地昂起头,指望儿子为她打开通路。
王加林认为父亲出尔反尔,做得有些过分,便耐心地解释。
但王厚义就是不让路,说要图来年的顺遂。他不相信白素珍不闹,因为选这个日子回来,就是摆好了大闹的架式。
本家二爹二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开始劝说正在大声对骂的王厚义和白素珍。
屋前屋后,迅速聚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人。
王厚义骂白素珍离婚十几年了还回来闹,不要脸!白素珍骂王厚义是流氓,是强奸犯,是间接故意杀人犯,应该枪毙。在房产的归属问题上,两个人争得更凶。白素珍说她是加林他奶的养女,养女和亲生儿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王厚义说他二十多年一直守在加林他奶的身边,生养死葬,该他继承。王素珍又说,加林他奶是王厚义虐待致死,逼得自杀,依照《继承法》的规定,应该剥夺继承权……
王加林站在父母中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吼这个不是,训那个又不好。他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听见父母互相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