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素珍一门心思要打赢官司,控告王厚义,为她养母报仇,为她自己雪恨的时候,她儿子王加林正为结婚的事情愁肠百结。
春节期间到方湾镇拜年时,加林和准岳父母——也就是红梅的父母亲商定了婚礼的时间,初步定在“五一”前夕的四月二十七日,农历三月初八。
当寒假结束他们二人回牌坊中学上班时,已经是农历正月十二,距商定的好日子不到两个月时间。
结婚本来是人生最大的喜事,但这桩“喜事”却如一块沉重的石头搁在王加林的心里,成了他这个时期最大的精神负担和压力。一想到结婚,他就愁眉苦脸,似乎有一件难得不得了的麻烦事在等着他。
也难怪,除了摊在办公室的几块木板以外,他什么都没开始准备呀!主要是因为没钱。他和方红梅的工资,一直是合在一起使用,两个人的积蓄加在一起,只有一百多元钱。
靠这一百多元钱结婚,怎么样精打细算也不够啊!
家具是非打不可的,家具打好之后还得做油漆;棉被、床单、被面、被里、枕头、枕套、枕巾这些床上用品是少不了的;每人还得置办一身新衣裳;再就是请客。就算在学校里举办婚礼,不邀请双方的亲戚朋友参加,牌坊中学有二十多个同事,起码也得置办三桌酒席……
这些最基本的花销,少说也得五百元钱。
也就是说,眼下还有三四百元钱的缺口。填补这些缺口,加林一直指望着他爸王厚义和他妈白素珍。
去年暑假,加林回王李村帮忙家里“双抢”时,他爸和胡月娥曾承诺,结婚时帮他三百元钱。但是,自他奶奶去世之后,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王厚义和胡月娥再也不提这个话了。
春节期间,加林向父亲和继母谈到过准备上半年结婚,希望家里能够帮助他。
王厚义就一句话回敬他:“家里没钱。”
加林说,也不一定非要你们兑现之前承诺的三百元钱,多少都无所谓,表达一下你们做老人的心意。我现在确实是遇到困难了,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王厚义还是那句话:“家里没钱。”
加林心里发毛,火气也上来了:“有钱没钱只有你自己知道!钱是你挣的,给不给是你的自由。但是,拆老屋多余的那些木料哪儿去了?那是王家的祖业。我是王家的子孙,用那些木料打家具结婚,总不过分吧?”
王厚义两只眼睛鼓得像灯笼,横眉怒目地骂道:“你管那些木料哪儿去了?老子处理这些木料,未必还要跟你个小狗日的商量?”
是的,家里堆积如山的两屋子木料,早已无影无踪。
加林他奶活着的时候,曾气呼呼地向孙儿控诉过:加草出生时,因为违犯政策,大队罚了五百元钱,是靠卖木料出的;王厚义的四弟王厚德在潜江结婚时,曾用汽车拖了满满一车木料到潜江农场……
自己的弟弟结婚,王厚义能够那么慷慨地送木料;轮到自己的儿子结婚,他却如此一毛不拔。
天下有这样做老人的么?恐怕打着灯笼也难找。
看到父子俩剑拔弩张,胡月娥就满脸堆笑地出来做好人。
她劝王加林学聪明一点儿,给潜江的大伯大妈、三叔三婶写封信,告诉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接他们回王李村参加婚礼。
“舌头打个滚,叫人不折本。你在信里把话说好听些,态度诚恳一点儿。大伯和三叔条件那么好,一人帮你一点儿,结婚的钱不就有了?”胡月娥显得非常有经验的样子,启发王加林。
加林听到这里,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让他向潜江的伯伯叔叔们低头,才是王厚义和胡月娥的真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