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碾过青石板的脆响里,云召又踉跄了一步。
琉白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他墨绿短打裤脚沾的泥星子——分明是新溅的,可他偏说昨日碰了门框。
此刻他正仰头看她,络腮胡下的右脸肿得发亮,像塞了颗青核桃,连眼尾都泛着紫,倒真把原本清俊的轮廓遮了个严实。
“姑娘,这伤“他抬手摸了摸脸,指节在胡茬里发颤,“是金蟾堂的人寻到我落脚处,说我没办成事。
我我把迷药倒了半壶在土里,他们就拿酒坛砸我。“
晨雾里飘来马粪混着露水的腥气,琉白的拇指在马鞭柄上缓缓画圈。
她记得昨夜客栈后巷有动静,窗纸被风掀起时,正看见云召缩在墙根,后背抵着个酒坛碎片——和他今早拿的那半块,缺口对得上。
“上马。“她突然甩了下缰绳,青骢马往前挪了半步,“跟丢了就自己走。“
云召眼睛一亮,手忙脚乱去扶她的马镫,后颈那道指痕在晨光里红得刺眼。
琉白没动,任他把自己的行李捆上马鞍,注意到他绑绳结时左手在抖——那道被刀尖划的伤,结口还渗着淡红的血。
北上的路走了七日。
云召每天天不亮就去打热水,总把她的帕子叠得方方正正;夜里扎营时,他总睡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背对着篝火,可后颈的指痕却一日比一日深。
琉白没问,只在某个起雾的清晨,看见他蹲在河边,用匕首刮络腮胡,刀刃上沾着血——原来那些胡茬是硬粘上去的,底下的皮肤嫩得像新剥的莲子。
“姑娘!“他听见动静猛地回头,匕首“当啷“掉在水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我我刮了胡子好认路!“
琉白望着他泛红的下巴,把到嘴边的“你刮得左重右轻“咽了回去。
她摸出块帕子抛过去,帕角绣着的并蒂莲被晨露浸得发暗——那是慕容府老夫人当年给她的,后来被她塞进行囊底,此刻却鬼使神差递了出去。
云召接帕子的手在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第八日辰时,逸牙城的青灰色城墙终于刺破晨雾。
城楼上“逸牙“二字是后金国主亲笔,用赤金填了漆,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云召望着城门洞进进出出的商队,突然压低声音“姑娘,乾清殿的地砖是西域运来的青玉,每块都刻着二十八星宿图。
国主坐的龙椅是千年乌木雕的,扶手上盘着九条活金蟾——“
“你怎么知道?“琉白转头看他。
云召的耳尖瞬间红透,手指绞着腰间她的匕首穗子“我我以前跟商队来过都城,在宫墙外听过说书先生讲。“
琉白没接话。
她望着城门口的守卫,注意到他们腰间的佩刀都是金蟾纹——和那日擂台下毒王谷弟子的百毒囊,纹路竟有三分相似。
乾清殿的门槛比她想象中高。
琉白抬脚踏进去时,绣着金线的玄色官靴擦过青玉地砖,发出细碎的轻响。
殿中檀香混着龙涎香,熏得人鼻尖发痒。
后金国主坐在乌木龙椅上,腰间玉牌坠着的血蟾蜍玉佩,和她袖中的金漆木盒里的活物,红得一般灼眼。
“慕容将军。“国主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昨日擂台破三派,孤看得痛快。“
殿下站着的文武百官突然静了静。
琉白垂眸,看见最前排的老丞相捻着胡子,目光在她腰间的血蟾蜍令符上扫了又扫;右侧穿银甲的将军手按剑柄,指节发白——那是天策卫的玄铁剑样式,和那日断在擂台上的,缺口分毫不差。
“谢陛下。“她跪下行礼,玄色官服的下摆铺在青玉地上,“末将惶恐。“
“惶恐?“国主笑了,抬手召来内监,“孤封你三品骠骑将军、御前行走,见符如见朕。
这是印信。“
内监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