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仿佛能将周遭温度尽数抽离,“既做下决策,就该一力承担所有风险,就算溺毙河中也是自找,硬凑上去无非就是昏死河边,于人于己有何益处?”
这副冷漠到近乎无情的姿态,哪还有半分翩跹君子的影子?
丁翠薇被震得呆了呆,心内五味杂陈,下意识想要反驳几句,又莫名觉得这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只能在哑声无言中,将被面攥出几道长长的皱褶。
——
午膳时分。
桌上摆着小鸡吨蘑菇,香椿鸡蛋,蒜蓉蕨菜,清炒萝卜,另还摆着些丁叔从山中摘来的鲜甜野果,红色鲜莓……五颜六色的食物腾腾冒着热气,光是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开。
随着伤势愈发好转,俞泽不好再在房中独自用膳,此时也与叔侄二人一同坐在桌前。
虽说是丁叔极力促成的这门婚事,可他看出这位俞郎君身上透着种种蹊跷,也曾兀自懊悔,觉得是否将这门婚事定得太过仓促,直到看见方才那幕……
是这小子将薇娘抱回来的。
他身上本就还带着伤,腿上打着厚厚的绷带,自己走路都还要拄拐,可他并没有选择将昏倒的薇娘独自放在河边,而是几乎将她整个身躯都捞在臂弯,以一个极其别扭且难受的姿势,瘸拐着前行,生生将人扛了回来。
当丁叔望见他二人的身影,齐齐出现在芦苇荡的尽头时,惊慌之余,眼眶瞬间湿润,心中实在是既欣慰又感动……由此可见,这俞郎君至少是个办事妥帖,且有担当之人。
“叔伯总说要将这小鸡仔养肥了过年炖汤喝,今日怎就舍得杀了,肉也没多少,怪可惜的。”
丁翠薇站在桌旁盛饭添箸,一面惋惜。
这傻姑娘真真是个死心眼。
怎得还想着在这桃源村呆到过年?她已是成了亲的人,待夫婿痊愈离开时,自是要随他一同走的。
“俞郎君多吃些,吃肉才能好得快。”
“薇娘也是,不准去学弱柳扶风那套,须知镇上那些捣子最喜欢招惹的就是身姿孱弱的小女娘,吃得健壮些,在外对人凶横些,才不会吃亏。”
丁叔现下已将俞泽彻底当做了自家人,丝毫没有察觉到俞泽因嫌恶而蹙紧的眉头,只一味往他们二人碗中夹肉。
他已经老了,身体愈发虚弱,依着苏大夫的诊断,约莫只有一年半载的活头,他并不怕死,只放心不下薇娘,她身世坎坷,半身穷苦,这门婚事又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味,总让人觉得不甚稳妥。
丁叔搁着衣料摸摸挂在胸口的那块玉佩,端出些长者之姿,满面肃然道。
“娶妻之后,便是生子。你们两个还需抓紧些,争取早日生个胖娃娃……也莫要嫌我唠叨,人老之后便只剩这么点盼头了……”
丁翠薇终究还未经人事,只臊红着脸低应了声,而后就将话头转去了别处。
叔侄两个都是干活的苦出身,没有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在膳桌上有说有笑,压根就未曾注意到俞泽脸上那抹温浅的笑容越来越淡。
因都还另有事务要忙,叔侄两个端起碗快速扒拉几口,待填饱了肚子,便嘱咐俞泽慢慢吃,就都各自扭身出了厅堂。
此时旺财呜嗷叫唤两声,照旧乖巧凑上前来,满面期待仰头望着他。
自被夹菜那刻起,俞泽就再未碰过那只碗。
此时四下无人也不必装了,他冷沉着脸,直接将那只堆满了食物的圆碗,整个倒扣在了地上。
——
入夜。
丁翠薇翻过身,望向躺在身旁的男人。
他眉骨高阔,鼻梁笔挺,下颌骨线条笔直锋利……在忽明忽暗的月下银辉中,透着既危险又诱人的荷尔蒙气息。
她对俞泽今日那番“溺毙也是自找”的言论,心里确还有些介怀,可终究觉得他不会是那样冷漠无情的人。
或许只因二人成亲时间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