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载,清都山上春花盛放,姹紫嫣红。
时至清明,百姓们冒着蒙蒙细雨,三五成群地上山踏青,山下的河面上,数只小船悠悠荡着,伴着春风拂过的涟漪缓慢前行。
韶阳城内,街市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童不顾大人招唤,相互追赶打闹,有的冒失掀翻了摊子,被摊主举着扫把追赶,也有的围着草把子打转,争吵着到底要买哪个糖人,说不上富贵繁华,却比三年前添了些市井中的喧嚣热闹。
弘文堂里陈设如旧,姚华音正伏案批阅韶阳六城官员呈上的信折,门外守卫来报,说盛国使臣已经进了城主府,请她立刻出门承接盛王谕旨。
这三年,寿雍只与她书信往来,像这样公事公办的还是头一遭,姚华音面色平静,放下笔,出门相迎。
弘文堂外,盛国使臣恭敬地捧着一卷谕旨,称盛王命她半个月内赶往盛王宫,不得延误,所为何事只字未提,姚华音屈膝接过谕旨,再回到桌案前时,眼底流露出一丝冷笑。
三年前,她写信给寿雍认下杀了槐安的事,之后便放曲南楼回盛国奔丧,寿雍疲于与西齐征战,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时至今日,西齐已经被盛国吞并十之八九,攻占全境指日可待,寿雍才以盛王的身份命令她去盛都相见,此行的凶险可想而知。
姚华音早就料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竟达三年之久,派人去军中找季震过来,谕旨摊开在桌案上,转向他。
堂内没有外人在,季震坐在侧面的椅子上,看她的神色分明是已经有了决断,皱眉道:“主君打算去盛国?万一被寿雍扣下,韶阳岂不只能任人宰割?”
姚华音眼尾微挑,“父王旨意,焉能不去?”
眼见季震更急,她靠回椅背上认真道:“西齐还未全境覆灭,寿雍未必会在这个时候与韶阳为敌,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
季震读书不多,脑海里突然蹦出小时候听过鸿门宴的故事,冷眼凝着谕旨,想想姚华音只身前去怎么都觉得不妥,坚持道:“到了这份儿上,还不如彻底与盛国翻脸,眼下韶阳兵强马壮,又不缺钱少粮,硬碰硬也未尝不可。”
休战这三年来,南安持续丰收,即便减征了百姓的粮税,府库里依然屯了不少粮草,三年来韶阳招募新兵,季震日日亲往校场督促操练,从不敢懈怠,如今姚华音又得百姓拥戴,韶阳早已经不是三年前贫弱松散的气象。
姚华音不以为然,反问道:“南陵王呢?我与成然结怨已深,他如今公然与寿雍结盟,万一二人联手,我们如何打得过?这两年我与王叔成化虏暗中联络数次,但人心难测,到时候他肯不肯出兵相助还未可知。”
季震心焦的难受,习惯性地握住刀柄,“就算那个王叔不肯出兵相助,一旦开战,他必会趁机给南陵王使绊子,只用顾着寿雍一头儿就够了,到时候末将拼死一战,未必没有胜算,非要跑去盛国送死,何苦来呢!”
姚华音默声看过来,季震方察觉到不妥,起身告罪,“是末将说错话了。”
姚华音看得出他是真的担心她,宁可上阵拼了性命也不愿让她去盛国冒险。
二十多年了,她就像一叶扁舟漂浮在宽广的河面上,心无所依,此时突然有一种被亲情包围的陌生感,暖意丝丝密密地萦绕心头。
“你有几条性命够拼?”她的眼里有感动,有不忍,也有责怪。
季震只感觉到她莫名其妙的质问,眉头一拧:“这话怎么说?将军就该血染疆场,马革裹尸。”
姚华音起身与他对视,“本城主也不惧死在战场上,可是要死得其所,有时候韬光养晦也是一种智慧,不是吗?”
季震楞了一瞬,锐利的目光渐渐放软,“那个字条是你留下的?”
“没错。”姚华音坦言。
当年季震被编入冯堡的军队后屡立战功,十六岁便成为他麾下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