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目不转睛地看着隆虑为少女再加发簪,最后三加钗冠。
接下来应当是聆训,阿娇心想。她目光随着少女移动着,她还真有些好奇少女的爹娘是谁?
能请隆虑为行笄礼正宾的人家,必定尊贵非常。
然而,她看到的竟然是自己同刘彻穿着礼服含泪凝睇着身前的少女。
阿娇清清楚楚地听见刘彻含着颤音说什么元暶今日就长大了,她双眉蹙起望着眼前所见,心下波涛起伏。
怎么会是自己和刘彻?
前世今生,自己何时有过女儿?
难道是刘彻的后妃所生?但自己怎么会肯替别人的女儿参加笄礼?
阿娇想不通,她极力想要往前走去,她想看看少女的脸。
眼看就要碰着少女的肩,却被耳边纷乱的呼喊声唤醒。
恍惚一闪间,她似乎看到了少女回头时身前别着一朵无叶血红花朵。
但阿娇还来不及细看少女的模样,就彻底从梦境中跌破,怔然地望着榻边满脸担忧之色的海棠和玉兰。
见她醒来,两个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从阿娇自小就陪着她长大的海棠,见着她这样的梦魇不是一回两回了。想着阿娇现在还怀着身孕,吓得后背都被汗浸湿,生怕她有个什么不对。见阿娇终于被唤醒,满脸如释重负之色。
玉兰性子最爽利,当即后怕地道:“皇后您睡到一半又哭又叫的,吓坏婢子们了。”
阿娇冲她们俩安慰地笑笑,声音还带着些没醒透的低低暗哑。“我没事,睡迷了。”
见她想起身,海棠一面上前用被子裹住阿娇扶她坐起来,一面又问她:“太医署的正从外殿过来,皇后还是见见吧?”
海棠虽说自小服侍着皇后,情如姐妹,就是陛下亦要比之玉兰几人高看她几分。
但她年岁越长却越来越谨言慎行,不肯逾矩半步。从前还会恨铁不成钢地教导阿娇要同刘彻贴心,但现在却是丁点主也不再替阿娇做,而是凡事都得先问过阿娇。
别说她了,就是现在大长公主同丞相在皇后面前不也得听皇后的吗?
更何况,海棠不愿因为自己叫皇后一碗水端不平,日后在姐妹间生出些不必要的嫌隙来。
玉兰几个同她纵然是日夜在一块亲厚异常的姐妹,见了皇后对她特别不会心生嫉妒,但时日长了难免也会不快。
她幼时丧父,阿娘也在前年走了。皇后,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同几个姐妹好好地照顾皇后。
阿娇晕晕乎乎地自然不会去从这些细节深处想到这么多,她只是摇头道:“不用了,叫他们回去吧。我没事,别大题小做闹大动静了。”
海棠便点头往殿外去打发太医署的人,再进来时身边多了雪舞。
她们三个服侍着阿娇起身,略作洗漱后便到铜镜前重新梳妆。
玉兰向阿娇提议道:“不如梳花冠髻,梳上去再用花冠盘主就可。又好看大方,又省事,您什么时候困了把花冠一拿就可以了。”
阿娇点头,玉兰就又说有一盒子首饰全是花冠,要不要拿来选选?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期盼之色跃然脸上。
阿娇虽还沉浸在方才古怪的梦境里,眼前似乎还晃过髆儿的脸和那个少女傲然的背影。如此种种混杂在一起,根本没有心思看什么首饰。但知道玉兰是为了叫她开心点,才拿首饰这些来同她说道。
她难受,身边的人又何尝好过呢?
都为她操着心呢。
这么想着,阿娇就微微点了点头。